窗外草丛中虫鸣日渐清脆,月色也似河水,夜半更显得凛冽。有一日,小东西半夜闹腾,我起床呕吐,正当眼泪止不住的时候,瞥见墙角白月光,风吹过窗帘,白月光像河中舞动的鱼儿,时隐时现,身旁的熟睡先生睡眼惺忪,轻拍我的后背,抹去我的眼泪,起身去倒水。
漫长的夏天即将过去,辍笔好久,如今提笔写点东西,给脆弱的自己,给即将到来的新生命,给夜不能寐的先生,以及细心呵护我的父母。
从一个任性妄为的女生,摇身一变,我即将为人母,正如母亲所说,你要做母亲,很多东西就要学会忍受,学会原谅,学会和自己,和世界相处。
这漫长难熬的两个月,在我欢欣雀跃收拾好心情,说好要按时更新电台,翻译好每一份稿件,以及准备许久的美国之行时,小东西悄无声息地来临。那些原本属于我的心爱之物,戛然而止。我曾怨恨为什么自己要做母亲,怨恨这突如其来的小生命,让我失去好多。
当时的我还没学会和新生命相处。
在我一边埋怨,一边决定不管不顾,任性妄为的时候,医院的单子下来了:不排除宫外,这就意味着,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
我还记得那天从医院出来,拿着单子,去地下车库开车。车库就像走不尽的黑洞,我心里重复念叨着“完了完了”,却怎么也找不到车,索性站在黑暗的角落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哭,先生搂着我,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他说过什么我忘了,只记得当时自己就一个想法:如果上天能给我一个健康的小生命,我愿意放弃一切。
那个时候,我才明白,一个生命的价值和意义。我才懂得“为母则刚”的分量。我第一次学会和生命对话,第一次明白如果是缘分到了,那就要紧紧抓住,倍加珍惜。
接下来是漫长的妊娠反应,突然就滴水不进了,虚弱的有气无声,不能走路,母亲每天早上都不厌其烦地问“想吃什么?”我一摇头,她就唉声叹气,然后还是会买回来好多面食,让我挑选着吃。本来就有胃炎,每日临睡前胃都会痛,母亲就准备暖宝宝,再三叮嘱不要捂在肚子上,怕伤了宝宝。父亲每次看我吐的厉害,就在旁边讲各种笑话,有一次他自鸣得意地说:“为什么人不能下蛋呢?妈妈下了蛋,爸爸负责孵蛋。”当时我就笑了,他就把刚做好手擀面放在我面前,看我吃下去。
有一日,我因为工作的缘故,坐在床上偷偷抹眼泪,母亲进门看见,又怜又恼,觉得我没出息,不成事,这也是我为什么从小都很少在人前流泪的缘故。她安慰我,“有了宝宝是好事,不兴哭。有天大的事是解决不了呢?”我拿着被褥,捂在脸上,样子肯定很狼狈。
后来我就在想,以后我还要撑起一个世界,如今不学会和世界相处,将来如何做一位合格的妈妈呢?
之前读佛书,里面说,能在这一世相遇的,都是要来渡和被渡的,有缘不必多说,无缘,多说无益。而对于那些有缘的心爱之人,我虽身着破烂的百衲衣,口齿笨拙,却也愿风雨过后用锦帛做上一件遮挡风霜的袷衣,针脚密密,揉搓满满的情,缝进深深的爱。
人生就好似驼云倾倒水谷,有苦酒,有甘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并不知将来如何,世界广袤,时而柔情蜜意,时而风雪交加,但求做过的事,走过的路,如飞鸿雪爪,痕迹深浅,不必回头。
宝贝,爸妈在这日日期盼着你。
2018年9月7日夜
《夏日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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