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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此岸到彼岸——西门庆热结十弟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此岸到彼岸——西门庆热结十弟

作者: 石水微澜 | 来源:发表于2017-08-03 21:48 被阅读22次

    西门庆热结十弟兄诗解(中)

    接下来,我们再看看结义的地点。结义者,古又称义结金兰。故形式很重要,往往在宗庙祠堂中进行。

    金瓶梅书中人物为此发生了一些有趣的讨论:

    伯爵道:“到那日还在哥这里是,还是寺院里好?”希大道:“咱这里无过只两个寺院,僧家便是永福寺,道家便是玉皇庙。这两个去处,随分那里去罢。”

    西门庆道:“这结拜的事,不是僧家管的,那寺里和尚,我又不熟,倒不如玉皇庙吴道官与我相熟,他那里有宽展又幽静。”

    结拜去和尚庙还是去玉皇庙,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这是个问题。尽管没有哈姆雷特生还是死那个问题大,作者还是在此处巧妙进行了暗示:

    寺庙,是佛家所在。前面刚说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是佛家经典《心经》里倡导的,佛家讲究清心寡欲,普度众生,自然与声色犬马喜欢热闹的西门大官人格格不入。道观里就不一样了,看过电影《卧虎藏龙》的都知道,道家是走采阴补阳的路线,李慕白下山先找俞秀莲试图重温旧情,然后又火速移情颜值更高更年轻的玉娇龙,个中缘由不言而喻。

    历代以来,国人气质都是远佛而近道,只有唐朝崇佛。从王羲之,到李白,文化精英们都对修道成仙感兴趣。北宋末年被劫持的徽钦二帝,都是道家的超级粉丝;明朝则是个超级崇尚道教的朝代,从朱元璋开始,一直到崇祯都是极其崇尚道教的。朱棣在登基后干脆把道教奉为国教。

    到了金瓶梅成书的嘉靖、万历年间,更是对道教崇尚到了新高度,对修道乐此不疲。连四大名著里的《西游记》在明朝都是禁书。原因无二,西游记尊佛抑道。因此被列为禁书。

    所以,西门庆热衷玉皇庙结义不足为奇。结拜兄弟之外,官哥寄名、瓶儿荐亡等极盛极热的事件还将在此上演。而春梅葬金莲,玉楼改嫁等极冷极悲之事,自然交给永福寺去见证。

    同在一座县城,永福寺与玉皇庙的距离却何其远也,堪称世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生与死,不是我爱你或不爱你,而是此岸到彼岸的距离——

    道教炙手可热,在世人特别是西门庆,自然成了热闹此岸;佛家式微,让其庙宇成为芸芸众生之凄凉彼岸。只是终西门一生,沉湎于酒色财气,意识不到罢了。

    其实,永福寺在《金瓶梅》里占有重要地位:

    它是西门庆迎送远道客人的场所,更是胡僧为西门庆提供“减寿药”的地方。

    西门庆从这里走向死亡,潘金莲在这里找到墓地。

    骤然发达了的昔日丫鬟庞春梅、日渐萧索的先前主子吴月娘,戏剧性地在这里重逢。

    在全书一百回的目录上,以永福寺为题的,就占了两三回。

    可以说金瓶梅主要人物,都出自玉皇庙,归于永福寺。这一寺一观,在小说中的地位,远高于《水浒传》的上清宫、相国寺;《红楼梦》里的铁槛寺、清虚观。

    但我们今天先看结义选址的玉皇庙。

    玉皇庙的主持是吴道官。因其无道,所以才和西门庆之流打得火热。但人家也很负责任。你看他写的结义誓词,不仅郑重提到桃园结义,还提到管鲍之交。真是会给西门庆长脸。

    维大宋国山东东平府清河县信士西门庆、应伯爵、谢希大、花子虚、孙天化、祝念实、云理守、吴典恩、常峙节、白赉光等,是日沐手焚香请旨。伏为桃园义重,众心仰慕而敢效其风;管鲍情深,各姓追维而欲同其志。

    是了,吾国最出名的结义故事就是“桃园三结义”。这个结义地点很有意思,不在宗庙不在祠堂,而在桃园。

    桃园,是个多么美好的地方。唐代王勃有《春庄》诗:

    山中兰叶径,城外李桃园。
    岂知人事静,不觉鸟声喧。

    桃园,又是个静谧的所在。幸好大诗人天纵奇才,打破了这个沉静。请看太白的《携妓登梁王栖霞山孟氏桃园中》:

    碧草已满地,柳与梅争春。
      谢公自有东山妓,金屏笑坐如花人。
      今日非昨日,明日还复来。
      白发对绿酒,强歌心已摧。
      君不见梁王池上月,昔照梁王樽酒中。
      梁王已去明月在,黄鹂愁醉啼春风。
      分明感激眼前事,莫惜醉卧桃园东。

    李白这首诗就说了一个意思: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兄弟们,我们今朝有酒今朝醉。

    你可知道吗?这梁王池塘上空的月亮,也曾经和今天一样照耀着梁王的酒盅。

    梁王呢?去了,只有这明月还在,只有这柳树上的黄鹂看着愁醉之人在春风里哭泣。

    分明是为眼前的我而感动,而哭泣,要珍惜时光,今朝有酒何不醉?醉了就卧在这桃花园,连家都不想回。

    只看表象,跟西门庆热结十弟兄何其像也!

    你诗人眼前有如花人,想着当年谢公的东山妓,我西门对着跟前十弟兄,心里也是惦记着隔壁花四哥家的小娘子啊!

    诗人不想回家,因为不知家乡在何方;西门经常不回家,却是流连勾栏,包养妓女。西门大官人的及时行乐,比诗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乐”之境界,则差了去了:太白之乐,在诗酒之乐,在知己之乐,在山水之乐。西门之乐,在酒色财气也。

    酒色,在李白只是乐之道具,乐之皮相,故易超脱,升华诗歌;在西门,却是乐之所在,乐之根源,故容易沉湎,不求解脱。

    这,莫非就是盛唐与晚明的国人精神分野吗?

    说到底,西门庆十弟兄在寺庙中结义,本身就是十足的功利心体现。都知道国人没有真正的宗教信仰,很少人会定期拜佛(就像基督教徒那样虔诚地做礼拜)。前往寺庙,总是带着极功利的目的,不是求升官发财,就是求长寿生子,诸如此类。

    佛门如此,道观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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