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孙一男焉不拉几地坐在看守所的提审室里,看到葛亮就急忙要烟抽,葛亮说你不老实交代到最后可是谁也帮不了你,坦白从宽,你现在只有这一条路。
孙一男慌忙点头说先给支烟抽,我再想想我再想想,葛亮给一起过来提审的同事小付递了个眼色,小付拿支烟点上,孙一男接了猛吸几口,然后闭上眼睛把头狠劲仰靠在提审椅的靠背上,片刻,孙一男长吐了口气坐直身子。
孙一男说,那天原本他和老戴是在万达广场后面的一个大排档喝酒,为他们一起出狱365天庆贺。老戴39岁,真名叫戴树春,出事前在七一路海鲜市场卖海鲜,在新源市老戴也曾横过几条街,在一次扫黑除恶专项行动中因垄断经营,寻衅滋事被判了5年。孙一男只有20岁,他能和老戴走在一起,只因在劳改队说起自己被抓的经过,是因为孙一男用刀捅了一个在汽车站广场用杯子扣着猜瓜子的中年,当时孙一男揣着打工半年挣的钱准备回家过年,去汽车站买票时看到一群人围在汽车站广场的一个角落,闹闹嚷嚷也不知干什么,孙一男好奇也挤过去看,只见一个30多岁的中年右手拿一个不透明的杯子,左手抓几个瓜子撒在地上铺着的一块红色缎子布上,然后把杯子扣在瓜子上让围观的人猜瓜子数,猜中赔双倍,其实杯子里扣的瓜子有几个,孙一男一眼就能看的出来,围观的人有的押50,有的押一百,不一会儿,有个人就赢了四五百块钱,孙一男看的真切,就也想试试手气,他先是看那中年杯子下扣了5个瓜子,就拿手里准备去买票的50元说5个押了上去,最后中年打开杯子5个瓜子,赔了孙一男一百块钱,这下孙一男来了精神,在工地上从早干到晚不过也才百八十块钱,哪有这来钱容易,孙一男就又开始押,接下来那把,孙一男看到杯子里扣的还是5个瓜子,孙一男用一只手按着杯子把手里捏的100块钱押上说还是5个,但不知为什么杯子打开里面竟是6个瓜子,孙一男不服,就蹲下来盯着中年的手继续押,奇怪的是押了几把孙一男一把也没押中,把留在兜里准备给爸妈买东西的几百块钱都输光了,孙一男用手使劲揉了揉眼睛,把手伸进了上衣的夹层,他盯着中年的手说,这把6个,我押一千,孙一男这一较劲,原来在押的一群人都停了下来看孙一男押,孙一男查了一千块钱放在杯子前打开杯子,里面竟是5个瓜子,中年眉开眼笑的收了钱说:“小兄弟,这把还是没有看好,要不2000块就到手了,还押的话下把我扣杯子慢点,你可要看仔细。”孙一男咬着牙说:“我就不信这个邪,继续。”
“好嘞,看好了。”中年说着抓起一把瓜子洒在绒布上,用手拨过去几个,拿杯子缓缓扣上。孙一男看的真真切切,这一次那中年在杯子里扣了4个瓜子,孙一男几乎能把那个瞬间刻在脑海里,孙一男查出2000块钱,谁知开杯里面竟是5个瓜子,孙一男脑袋里嗡嗡的,他不相信自己竟连4个5个都分不清,于是就再押,孙一男就这样不几把就把自己打工这半年挣的钱输的精光,那中年眼见孙一男掏不出钱来收摊要走,孙一男急了上前拉住中年说你肯定使诈骗我了,要不我绝不会一次也猜不对,要中年把钱还给他,中年一下子也翻了脸说愿赌服输你输不起就别来玩,这么多人在这看着,你那只眼睛看我骗你了,他说着就甩了袖子要走,围观的人也跟着起哄,说输就输了不服再押,没钱押了还不让人走,这小孩也太不讲理了,孙一男说他就是使诈,不行去找警察评评理,那中年一听孙一男说要找警察就面露凶光,在腰里摸出一把匕首对着孙一男说:“蛋仔孩子,还想拿警察压我,老子和警察打交道的时候你还在你妈怀里吃奶呢,信不信现在废了你,警察照样不能拿老子怎么样。”看到匕首,孙一男胆怯地后退几步,几个人围上来劝孙一男,说输就输了,别没事找事,你一个小孩子能惹过人家吗?还有刀!孙一男犹豫了,那中年收了刀转身又要走,孙一男心里想,自己辛辛苦苦干了半年挣的钱就这样没了吗?自己还怎么回家?孙一男越想越急,孙一男原本是想着冲上去拉那中年不让他走,那中年回头看孙一男向他扑了过来,刚别在腰间的匕首又抽了出来,好巧不巧的是他刚拔出匕首,围着的人又拦了一下,也不知怎么孙一男就把匕首又送回到那中年的腰上,这次不是别是刺,鲜血一下子顺着那中年的衣服就冒了出来,这一下刺的还不是地方,差点就要了中年的命,好在当时离医院近送的及时,后来公安调查那中年也不是一个人,还有当时押钱的都是托,他们就是靠猜瓜子在街头诈骗的,那中年在医院躺了半年也被送进了看守所,孙一男因过失伤害被判了一年零六个月,在看守所里呆了四个月被送到了新源市劳改队,当时老戴的刑期也刚好剩一年零两个月,老戴看孙一男挺机灵并且和自己是同一天出去就格外照顾他,被老戴照顾的孙一男出来就跟着老戴混了。
从监狱出来的老戴和孙一男整日无所事事,没有工作,天天在社会上鬼混。这天,为庆贺他们一起出狱365天,他们在万达广场后街的大排档里喝了两扎啤酒,离开时两人都有些醉意。但回去睡觉时间尚早,他们就一路跌跌撞撞沿南昌路向西走去。
此时的新源华灯初上,城市的夜晚张扬着一种荒靡的繁华,孙一男和老戴混在散步的行人中,不时对路边的摊位指指点点,嘴里说一些不干不净的话,原本老实本分的孙一男一年多的监狱生活不但没有被改造好,反而在老戴的熏陶下,一点点成长为痞子青年,并在重归社会的这一年,把痞子无赖修炼到长城拐角的厚度,他们经过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姑娘,两人凑到跟前,腆着脸问小姐,晚上在哪里做呵?被问的小姑娘怒目圆瞪,但又敢怒不敢言,飞快地逃开,两人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在街上转悠了半天,来到南昌路西南角的自由曙光迪厅门前,老戴拍拍孙一男,俩人一使眼色,径直向迪厅走去。
今晚迪厅的人还比较多,一帮一群穿着各色衣服的男男女女占满了舞池边上的圆型包台,孙一男和老戴在舞池边站了会儿,恰好换了一首劲爆的音乐,几乎所有人都离开座位挤到舞池中,随着激烈的节奏脸对脸腚对腚的扭起来。两人随便在一个包台坐下,拿起桌上的啤酒就喝了起来。
舞池里的人都似疯了,集体过电般直到又换了一首轻缓的音乐。包台里的人回来,是两个年纪不大的青年和两个浓妆艳抹的女孩,见座位被占了,其中一个青年上来说这是我们的包台,请孙一男和老戴换个地方,两个人不搭理他,青年又说了一遍,孙一男和老戴斜眼瞪着青年,双手握握拳头要站起来,青年咬着牙愤愤的离开,孙一男和老戴更加得意,喝光了桌上的所有啤酒,然后站起身请对面的两个女孩跳舞,那两个女孩怯怯地不敢动弹,他们便毫无忌惮地把她们拽起来拖下舞池,俩小姑娘穿着超短裙和紧身上衣,他们把胸脯和腿紧贴在小姑娘身上,并不时说一些不三不四的调笑,一曲勉强跳完,两个女孩吓的飞一般逃开,老戴和孙一男忘乎所以,又到舞池外请另一个包台上的两个女孩,女孩叼着烟不理他们,老戴正要发火,过来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老戴一看这阵势,撇撇嘴走开,但又觉得面子上挂不住,边走边嗤之以鼻,说就那模样的妞还带出来满大街溜达,搁火车站都得倒贴着卖,老子陪你跳也是你的荣幸。
老戴话刚说完就觉得鼻子上一热,接着就传来钻心的疼痛,他用手一摸,是黏糊糊的血,老戴回头,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围了过来,其中一个握着拳头说,有本事自己带一个过来,没能耐别他妈满嘴喷粪,再让老子听到,老子砸碎你满嘴狗牙。老戴捂着鼻子恨恨地看着壮汉,孙一男悄悄拉拉老戴的衣角,意思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两人灰溜溜地出了自由曙光。
在自由曙光里吃了瘪,两人都气鼓鼓的,看着自由曙光门口那些不时出入穿着暴露的女孩,摸摸干瘪的口袋,想想在外面混到这种地步实在是太惨了,两人决定干点什么,可是干点什么呢?他们想到了大富豪,去大富豪玩的人,都揣着大把的钞票,还有那里出入的小姑娘,都一个赛一个的漂亮,万一哪个赌徒一不小心丢个钱包什么的,或者哪个小妹妹喝多了,趁机捡个尸,两人心照不宣地想着来到大富豪。
两人在大富豪门口直蹲到12点多,没发现有哪个冤大头丢钱包的,也没有看到喝醉了的小妹妹,更别说捡尸了,沮丧的老戴给之前认识的几个女人打过电话,无一例外,那几个女人身边都有别的男人,老戴心里燃烧着强烈的愤怒,老戴站起身冲天长嚎,老戴音还没落就听到三个字飘进自己的耳朵里。
“神经病。”
老戴回头,两个浓妆艳抹,低胸短裙打扮妖艳的女人从大富豪里出来,可能她们刚一出来就被老戴这一嗓子吓了一跳,这三个字就是从其中一个长发披肩,腰细胸高的女人口里发出来了的。
老戴盯着两人,从装扮上一眼就能看出她们两个是出来做的小姐,说话的漂亮,另一个风骚,这两个小姐成了老戴和孙一男发泄的目标,他们好像有默契一般,事先并没有说好,却在那俩小姐刚招手叫了辆出租车时一齐冲上去,一人挟持一个转进了路边的小胡同,出租车司机探出头看了看又关上车窗缓缓离去。
老戴和孙一男把两个小姐挟持到大富豪后面不远一个废弃的工地上,那工地本来准备盖一座23层的大厦,但投资商卷走了大厦所有的预售款,大厦主体还没盖好就停工了,老戴和孙一男胁迫那两个小姐在大厦里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放她们离开。还顺手抢走了她们包里的500元现金。原本老戴以为小姐不会报案,但不得不说这两个倒霉蛋今天运气确实是背到了家,他们从大厦里出来,刚好碰到之前那两个小姐拦过的出租车,他们在车里忘乎所以的交谈,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出租车司机本来就疑惑之前拦车的两男两女不像是情侣,还在心里猜测她们拦了车又不坐是怎么回事,听他们一说心里就明白了大概,把老戴和孙一男送到目的地就报了案,两人回到住处被窝还没暖热就被请进了派出所,俩人以为是小姐报了案,于是一股脑把事情的经过全都说了出来,派出所一听强奸带抢劫,直接把他们送到了刑警队。
葛亮听完了孙一男的供述,又提审了老戴,让他们再仔细描述一下那两名小姐的相貌以及他们能想起的一切细节。孙一男说,那个漂亮的小姐年龄不大,个头应该在一米六以上,身材苗条,看上去很漂亮,另一个小姐除了比较丰满,也没什么其它特征,那种女人一到晚上满大街都是。对了,在大厦里,那个丰满女人好像叫了一声漂亮女人的名字。葛亮眼前一亮,忙问那小姐叫什么,孙一男顿了顿说,漂亮女人叫梁娟,我听到丰满女人就是这样叫的。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