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
“行了老爷子,您那点儿故事还是就着您这二两酒下肚吧。”一个小伙计将两碟小菜放到老者面前。
老者微醺醺的端着小酒盅眯着小眼,意欲正浓的要开始讲他的小故事时却被客栈这个跑堂的小伙计给打断了。那本来翘起来的两撇小胡子顿时沉了下去,将酒盅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嘿,小伙子,你家爹娘没告诉你要认真的听老人家讲故事么,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得,您爱讲您讲。”小伙计转身招呼其他的客人了。
老者续上酒,那两撇小胡子又翘了起来:“很久很久以前……”
几乎全镇的人都知道浅酒镇有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浅酒客栈里一位头发花白,留着两撇小胡子的老者每天都会准时准点的出现,点上一壶小酒和两个小菜一碟茴香豆一碟酱香牛肉。只一盅小酒下去,那脸上便泛起了红云,小眼一眯,两撇小胡子上扬,微醺醺的状态便来了,故事也就来了:
“很久很久以前……”
无论你在客栈的哪一个角落,只要是在这间客栈里你都会听得到老者的声音,他并不是声音洪亮如雷,只是如普通老者般的沙软的声音在你耳边缠绕,你不会觉得太响而聒耳,也不会觉得太弱而听不清,一字一句皆清清楚楚。
直到耳边的声音停了,人们方才回过神来,再一看老者已迈出客栈,挺着依旧笔直的腰板抬头仰望着天空,老人手指捻着小胡子摇头叹息:“这云层还是很厚啊!”
呼的一阵风起,云层翻涌,老人长衫烈烈作响,忽的看到翻滚的云层中闪过一丝阳光,老人的脸上先是惊,后是喜,最后化为一种坚定:“会来的,会来的。”
老人一步踏出风止云静,再踏一步拨云见日,三步踏出晴空万里。他步伐缓慢却步步稳健,人们看着他的身影远去,直到消失在这条长街。他们的脑海中仿佛有个阀门被关上了。
人人都知道浅酒镇有这么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却又都不知道这么个故事。
浅酒镇的老人们都会告诉自己的孩子一定要去客栈听故事,当问及什么故事时却只说是个很久以前的故事,具体什么也不记得了,他们的长辈也曾告诉他们要去听,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浅酒客栈的掌柜从十四五岁在这儿做厨子学徒时就一直听这个老者讲故事,到现在五十多岁了,这么些年也没曾记得这个故事具体讲的什么,前任掌柜交代一定不能赶走这个老者,否则发生什么他也想象不到,只知道不会比天塌了的事小。
只有客栈的跑堂伙计记得的多些,知道些大概,这是个关于一个老人和一个小孩的故事,后来发生了某种大灾难,小孩没了,老人几乎崩溃见到人便说孩子没了,浅酒镇要完了,世界要完了,人类要完了,一定要找到孩子。
孩子找到与否,老人又去了哪里最终的结果却不知道。
奇哉怪哉的是只有伙计能记得这么多,别人谁也记不得如此多,有人只记得有个老人,有人只记得有个孩子,还有的人只记得有老人和孩子但不知道发生什么。
跑堂伙计也纳闷,他也曾把自己知道的这些说给别人听可是他们始终都记不住,而自己也只记住这么多,每每老者讲故事时他都曾认真的竖起耳朵听,但明明感觉当时一字不落的听得清清楚楚,可是老人走后,自己正得意的时候一回想却又模模糊糊了,所以后来就有些不耐烦的听这个故事了。
其他人也在想,即使自己听得不那么仔细,但大概故事应该能记住。为什么一点点都记不住,总是感觉就在脑子里藏着可就是找不出来。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今天的老者似乎比往常更加的衰老了,腰有些佝偻,手背在身后徐步的行走在浅酒镇长街上,可脸上却全然没有老态的疲倦,仍如年轻人般意气风发的对未来的挑战充满自信。
“还是老喽!”走到浅酒客栈门口老人捶了捶后腰摇摇头自嘲着。又吃力的挺起腰,看着眼前这经历无尽沧桑的浅酒客栈匾额:“不知不觉是过了很久了啊,这一代人会不会出现呢。”
今天好像没有什么区别,客人们也都习惯了老人每天这个时候出现所以也不会有谁特意的留意他如何走进客栈如何坐在他的专属位置。只有跑堂伙计习惯性的给他端上一壶小酒两碟小菜。
自己倒上一杯酒,闻闻酒香,很是满意的一饮而尽,眯着小眼细细的回味,脸上慢慢的泛起红云,大赞一声:“妙哉!”。
妙哉二字清晰传入所有人的耳朵,伴着嘴里咀嚼茴香豆的脆声,众人都只知道故事又开始了。
老人眯着眼似在神游一般:“在很久很久以前啊…”
“在很久很久以前,浅酒镇来了一对穿着奇异的老人和孩子…”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了正在神游般的老人。
老人瞪圆了眼,手上没注意,杯子一下滑落,掉在桌上,弹了两下又摔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惊醒了许多人,顿时客栈里都在议论这是谁家的孩子,如此无知无礼,因为还从来没有谁会接老者的话茬来,谁也不会敢接。
当客栈里的焦点都在孩子身上时,跑堂伙计急匆匆的从后厨跑出来,拉过孩子骂到:“你个小龟羔子,让你在后面玩儿,你咋跑到前面来捣蛋。”虽是恶狠狠的骂,却一直护在怀里。又连连向大众道歉,给老者拿了个杯子给他倒上酒,弯腰双手送到老者面前陪着笑说:“您老今天酒菜全记在小人账下,您老慢慢享用。”
老人眼只直勾勾的看着孩子:“这是你家的小子?”老人似乎有些激动。
老人像是,也不是在问谁,而是自言自语,伙计还未及点头应是,只见老人起身,目光却未曾离开孩子半分,走到孩子面前蹲下来,颤颤的伸出手刚触及到孩子的脸颊时又惊吓般的拿开了,突然那个泪水就从老人皱得只剩下两层皮的眼睛里涌出来。
“是了!是了!找到了!”老人叨叨着抱起孩子就跑,众人只道是这老头疯了吧,还未完全反应过来,伙计也是愣了一下神才追出去,他么这老头不会是人贩子吧。
这老头年纪挺大步伐却也不慢,伙计一直追着他穿过浅酒街道右拐进入半盏路,在半盏路上跑了一两百米斜着进入了一个东南方向的小胡同,出了胡同,这边已不是街道城路,而是野地,老人还在跑,他加了快速度,跟着老人进入一片树林,一直到树林深处,老人停了下来。
伙计二话不说,也不管老人是谁要干什么,上去就要抢孩子,老人也不说话,孩子也不给他抱得死死的。只见老人拿出不知道什么东西,在他肚子上一扎,顿时身体全麻了动不了了,倒在地上。只有眼睛还能转动目睹着老人的动作。
老人在一棵树干上摸索着,然后轻轻一按,树干出现一个小长方形像盖子一般自动打开,打开后里面出现的长方形似镜子般,老人手指在上面划拉了几下,啪嗒啪嗒点了几下。一座隐形房屋自下而上慢慢显现而出。伙计干看着瞪傻了眼,这老头是神仙吗,竟能凭空变出个房子?
伙计的儿子一路上没有哭也没有闹,老人把他抱进屋里时他开始哭了,一个劲儿的哭,那哭声揪着外面他伙计父亲的心,但在老人的心上更像一根根刺一样扎着,这哭的样子还是以前那个淘气的臭小子啊。
老人将他放在一个类似座椅的装置上,他抹着泪说,孩子你该回来完成你的使命了。
老人伸着手,座椅上空出现一块光幕,老人啪嗒的点了几下,最后是一个问题,确定启动吗,迟疑一下还是点了确定。
小孩儿开始沉睡,慢慢飘浮起来,升起,屋顶天花板自动打开,他随之飞出房子上方,老人连忙跑出来,看着空中悬浮的男孩,天开始逐渐暗下来,男孩位置处的高空中云层旋转由白变黑,渐渐形成一个大漩涡,屋里的座椅上冲出一柱光线包围着男孩,形成一个外衣,之后光线继续上升,直冲漩涡内部,“滋滋滋~”的响声伴着电光溢出漩涡,天空亮度骤降得更黑,不止这里,似乎整个世界都开始狂风大作。
浅酒镇的居民自生之起千百年风调雨顺何曾见过如此恶劣的天气,一个个惊慌失措,天空中一道闪电炸响惊得他们一个个匍匐在地,磕头跪拜。
镇长府邸,镇长直奔地下室取出一个长匣,匣子里取出一张图纸和半圆玉石,嘴里咕叽着:玉石还在,不会出什么大事的吧。
镇长径自叹息时突然地下室震动起来,一阵“隆隆隆”的响声瞬间将他的头吸引的扭转过去,“那是!”,镇长吃惊的下巴快掉到地上,“创世之神竟然活了?!”
他看到的是创世神的雕像在移动,犹如一盏石门滑开,他未看清楚什么,只感觉似乎是空间的扭动使他近乎晕厥,接下来瞬间的压迫感使他缺氧般的昏了过去。
郊外深林中,老人两只手互相攥搓着,看着空中的星星点点光芒涌入男孩的身体,忽然男孩的周围空间被撕开,就像纸那样被一双手轻轻撕开,老人急速的按动手腕上的仪表,那是他预防不测试备用的,保护男孩的光束外衣会将男孩快速安全的送回来。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在他按下的那一刻,空间中已伸出一只手死死的抓住了男孩,然后是一条腿跨出来紧接着半边身子,最后另全身都出来了。
待看清那人的样貌,老人瞳孔惊张:“是他!”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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