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腊肉

奶奶的腊肉（1228字）

文/何国华

小孩小孩你别馋，进了腊月就是年。我小时候就盼着过年吃奶奶做的腊肉。

奶奶是当家人，平时省吃俭用，从不乱买肉。她从禾堆里捋些陈年瘪谷子喂养几只鸡，鸡生了蛋舍不得吃，拿到街市上去卖。

到了腊月，奶奶就会从床铺下拿出一个手绢包，一层一层地打开，里面是叠放得整整齐齐的纸币，这些纸币有的是生产队当年社员工分的分红，有些是奶奶卖鸡蛋的钱。

腊月正值数九寒冬，却是腌制腊肉的最佳时期。父亲接过这些钱，趁着街天去置办些年货。回来时，左手半只猪头，右手一挂猪肋条肉。以前的猪肉连皮带骨，不像现在这样皮肉骨分开卖。

奶奶接过这些猪肉，放在手拉风箱的菜板上，就去烧柴火大灶。

锅烧热后，舀了几大匙食盐下去，炒得变成褐色，再把去毛洗净的猪头肉和肋条肉放下去沾盐，剩下的盐，还用手往猪肉上搽抹，原来颜色腊白的猪头肉和猪肉就变得好看多了，猪肉也变得紧致了。

奶奶把这些搽抹了食盐的肉放进一只陶瓷瓮里密封起来。几天后，挑一个睛朗的日子，打开陶瓷瓮，取出猪肉，用草绳拴了，挂在竹篙上晾晒。墙根底下晒太阳的人见了，都说奶奶有做腊肉的好手艺。

日晒夜露，十几天后，猪肉就由暗褐变得蔫红，香味扑鼻。我最喜欢凑到这些腊肉下来闻香味。

腊月三十日，奶奶早早地就开始蒸这些腊肉。我就一直在旁边看着。竹蔑蒸垫下面的汤水咕嘟咕嘟翻滚，木锅盖的缝隙里冒出氤氲的水蒸汽。原生态腊肉浓浓的醇香弥漫了整个厨房。我催着奶奶快点开锅，奶奶说还差一灶火，边说过往灶口里添了几根柴。

腊肉出锅时，我的眼晴就一直盯着，生怕被野猫小狗叼走了。

奶奶先取猪头骨，顺手从猪头骨上剥了一些肉沫塞进我的嘴巴，我巴咂着嘴巴，舍不得一口吃下去。奶奶开始切片，这时小狗进来了，依偎在我的脚下，我说奶奶你丢块猪头骨给它啃，奶奶叹了口气说，当家三年，狗都嫌，现在还不能给它啃，这些骨头我留着有用处呢！

奶奶把猪头骨斩切成土豆块大小，放在一只碗底，上面再盖上切好的猪头肉。一碗份量十足，颜值高的白切猪头肉就成了。

摆好了猪头肉，奶奶开始做红烧肉，红烧肉的主材料就是那块己经腌制成蔫红色的肋条肉，红烧肉切得敦实厚重。快要熟时，洒进自家种的小半碗红皮蒜段，又香又好看。起锅装碗时，奶奶又在碗底放上剩下的猪头骨，猪头骨不够，再倒放一只小酒杯，一碗表面看起来份量十足的红烧肉就完成了。

晚上，奶奶把这些腊肉端上八仙桌，让我涶涎欲滴，可是奶奶不动筷子，我也不好意思吃。奶奶看出我的心思，就往我的饭碗里夹了一块猪头肉片，又夹了一块红烧肉，笑着说，过年啦，吃肉啊！

大年初二，有亲戚来向奶奶拜年，中午吃饭时，奶奶一个劲地劝亲戚吃肉。亲戚看见满碗的腊肉，放心地吃了几块。

初三，又有亲戚来拜年，奶奶往碗里添了些腊肉，谁也看不出碗底的秘密。

初四，我跟在奶奶后面去亲戚家拜年，一路上，奶奶嘱咐说，现在谁也不富裕，吃饭时不要乱吃肉，主人不动筷，你也不能动。

几十年过去了，奶奶也走了，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家早就不腌制腊肉了，逢年过节，去超市现买现做，可是每次总会想起奶奶，想起奶奶腌制的那些好看又好吃的腊肉。

姓名：何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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