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刚走进竹林,雷声就响了起来。
由远及近,越来越响,仿佛有一千个醉酒的侠客在天上吼叫。
老马激动不已地朝着老李吼:“都是你,说什么没雨的,不用拿雨伞了。”
老李抬头看了看天,但竹子过高,竹叶也颇为茂密,天空若隐若现。只是光线比刚才愈发得暗了。
“我咋知道啊?刚才不还是有大太阳的吗?再说你现在朝我吼有什么用啊?回螺师店也来不及了。”
“你个撮鸟。”老马抬起脚朝老李屁股踢了一脚。
他们两个总是这样打打闹闹的。
在我刚来黄州的那年,幸好有这两个活宝给我增添了些许的快乐。
一片枯黄的竹叶随风飘到我的肩头。
起风了,刚长成的一些新竹被风吹得晃动起来,竹林里飒飒作响。
好像他们都被风给吹醒了。
我夹着那片竹叶,叶面已经完全没有水分了,有被雪水浸透后长出的霉斑。想起两年前初来黄州时,大抵也是这般模样吧。
贫病交加,没想到我的生命是如此快地就进入了寒秋。之前还嗟叹杜子美,世事如烟,世事如烟啊。
“老苏,快点啊,大雨马上就要下了。”他们俩跑在前面,带起了许多枯死的竹叶。
“急什么?”
“真拿你没办法,淋湿了生病的是你自己啊!”
我朝他们笑笑,挥了挥手,让他们先跑。
“嗒”。
雨真就落了下来。
很快就“噼噼啪啪”响成一片。
这新春的雨倒也凉快,被这竹叶一接,反而有了一丝甜意。
我担心的是东坡刚种下去的大葱和菠菜。
过儿最喜欢食菠菜了,用嫩豆腐一烧,确实清新爽口。
雨这么大,不知道会不会被冲走。
“雪堂”上的稻草也不知经不经得起这雨,在梅雨来前,还需添些新的。
再过一个多月,王弗的忌日又要到了。今年该是多少岁了?44,还是45?
哎,早走也好,跟着我也是受苦。弗儿也喜欢吃这菠菜。
雨水携带着枯叶和红泥往前流去。那俩家伙在雨里还互相捉弄。真是活宝。
雨打在竹叶上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这雨就是这样,来得凶,去的倒也快。
凝聚在翠绿竹叶上的雨滴落下来,“叮——咚——叮——咚。”
我看到前面天色渐渐明朗起来,竹林快要走尽了。
“东坡,你快点!赶紧回家换衣服。”
“好勒。我来了。”
我用竹杖拨开最后一片竹叶,看到太阳又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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