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到自己沿着大街一直跑,等一个又一个红灯,直到跑不动开始走,然后坐在路边一声不吭地吃完一碗方便面……
最后我是哭着醒来的。我知道天已经亮了,但还是不敢摘下眼罩,在自我捏造的黑暗里奢求最后的一点点安全感,直到眼泪把整个眼罩都浸湿…我保持着刚醒来的姿势,一动不动,以为这样就能不触动真实的世界…
因为梦真实到让我害怕它和现实相碰,而似乎,它就是真实。
我在沿着马路奔跑前经历了一次争吵,“你有什么用?”…“你活在这世界上有什么用?”…“你的年纪长在了狗身上!”…那些我小心藏好的敏感和忌讳被翻开,摊在天地间…委屈和害怕让我情绪几近失控,我像我擅长的那样选择逃避,然后带着最后一点点的骄傲沿着马路没有方向地跑…
如果说这个世界让人习惯并麻木了遗憾,那第二种难过应该就是无法辨说的委屈和不理解。
跑在路上的我几乎把整个人生思考了一遍。
我从跑出第一步就开始后悔自己前一秒的情绪失控,不是说好时时刻刻都应该不动声色的吗?我想我这一生中有两个时刻最丑,一个是用卑微的词汇哭着想要留住一个要走的人的时候;第二个,就是如刚才,被刺痛了弱点,情绪失控的时候,我讨厌极了这种失控,因为它间接承认了争吵中对方指出的弱点…就像偷巧克力吃被当场抓包的小孩,委屈又丢脸。
我很习惯逃避,就像跑上了大街的我那样。也许想回头吧,但带着一点点的倔强和骄傲,不认识前面的路也只能是一味的跑下去。我在跑的时候像一条生气的狗,皱着眉头,愤怒地几乎要将四肢甩出去…等红灯的时候我思考要往哪个方向,才发现我已经跑离了我熟悉的地方,这里没人认识我,没人能找到我,我可以尽情地愤怒尽情地发泄…可是同时我也开始不认识路,天就要黑了,回不去了,我在陌生的地方吹着冷风…
跑不动了我开始走。失去了愤怒的狗,委屈地就像一只掉进水里刚被救上来的猫…小心翼翼,东张西望…慌张地想找回家的路…边上走过的人,面无表情地告诉我:“一只狗变成了猫是不能回家的,如果有一天比那时的愤怒更愤怒,变成了狼,就能找到回家的路了。”
“那你呢?你的家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的家在哪里,所以我成了人。”
我和那个人告别,继续沿着马路走,从慌张到失落…到我看着自己的四肢不知道我是谁…狗,还是猫,还是和刚刚那个路人一样成了人…
后来我走不动了,走进便利店买了桶泡面,坐在窗边开始吃…天已经全黑了,闪烁的街灯下,其实都是找不到家的狗,变成狼是很难的,大多数,都最终选择像人一样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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