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不到天亮

熬不到天亮

文/甜菜不过期

  齐悦整理好行李后，从这间住了五年的屋子离开了，他冷漠地面对我的歇斯底里，行李箱的滚轮残忍地伤害着已经伤痕累累的木地板，我好似已经被齐悦谋杀在这间屋子内，在地上一动不动，周围散落在地上的是我们每一个周年的纪念品，戒指，情侣装，甚至是还未晒干的内裤……它们成为了这场谋杀案的牺牲品，此刻我只想成为被害者。

  躺在这些废品之中，在心中祈求他将这样的我捡起来，也祈求他可以回过头看我一眼。一眼就好……但他并不会在意我的感受，在意的话，便不会将这些存留着回忆的物品扔到地上。

  也是奇怪，一开始明明是他说的爱我，也是他说这一生只爱我一个人，而现在的我却像是一个没人要的小丑。时光的摧残真的是太可怕了。可怕到我都忘记一开始这段感情只是齐悦的单方面，我是配合者。而现在却全部颠倒，我缓慢从地上爬起开始责备那是想要与齐悦凑合过一生的自己。也许，是这样的凑合毁了我们，毁了曾可称为“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青涩时光。

  我让房间保持这样的混乱，也强迫自己不流一滴泪。微信还停留在“我们浪一浪”这个群组中。他们说的话题无关痛痒，方才我还在像他们炫耀着齐悦送给我的跨年礼物，还非常有自信的认为齐悦会在跨年后向我求婚，向这些人证明，五年前的选择并没有错。而现在……是明显的大错特错。

  我们还是分手了。

——嘿，你怎么都不聊什么啊？

  正打算将手机关机时，具毅突然私聊了我。他也是这个群里的人，具毅总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我的不对劲。就像我向大家宣布我和齐悦在一起时，他并没有祝福。而是私聊我说：

——你明明喜欢的是我。

  对，我喜欢的一直是具毅。从高中到大学，从大学又到身边的好友一个个结婚生子，我喜欢的都一直是他。我无法把这样的感情称之为美好的暗恋，因为具毅一直都是知道的。

  他会在班里开我玩笑，会在我生理期时给我送红糖水，也会和我商量升学烦恼，就连他的第一份工作也是我帮他找的，我帮他很多，他也帮过我很多，所以他会对我说谢谢，会说有我真好，也会说要一直待在我的身边，可就是从来没有一句喜欢。

——我和齐悦……分手了。

  发送完这句话后，我还是没哭。我想起码要熬过今晚吧。只要不在深夜中陷入悲伤，我就不会做出错误的事。所以，我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卧槽，五年了，你们竟然第一次闹分手。

——不是闹分手，是真的分手。

  我叹了口气。甚至可以想到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也想得到他会怎样嘲笑我。

——反正我不喜欢他。

  我又补充道。

——你跟了他五年，连父母都见过了。分手有点可惜啊。

  我没再回复。因为除了与齐悦结婚的事外，我还有太多太多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不像某支MV，也不像某部爱情电影，可以因为一次分手而哭得死去活来。“分手”在现实的爱情中，是每个人都有准备的结局。所以，即便再突然我还是做好了准备，当别人问起我的时候，我可以云淡风轻地表示：啊，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所以，现实里的爱情，总是开始的小心翼翼。

在我喜欢具毅的第7个年头，齐悦忽然闯进了我的视线。他和我在一个实习小组，总是坐在我的身后，他沉默寡言，但是又什么都会做，业绩，长相，家境都十分出色。

  而我什么都不好，除了努力和追上具毅的步伐外，我什么本领也没有。他坐在我的身后，偶尔会因为我删错一次数据指责我，也偶尔会因为我加班的太晚，而骂我效率太差。甚至都找不到我吸引他的地方，就开始从别人的口中听到齐悦喜欢我的事情。

  公司再大，八卦也会迅速传开。甚至注意到连你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听好友说，齐悦总是会在冬季在我的桌上放上热牛奶，故意陪我加班，就是为了和我说上几句毫无营养的话。而我总是后知后觉。

  我喜欢的是具毅所以总是拒绝他的好意，还申请换组。好像我接受对方的暧昧，就是有愧于具毅一样。明明，不爱我的具毅，背叛了也没事。放弃了就最好。而我却还傻傻地希望，具毅能够站在我的面前，对大家说。我爱的是他，他被我的爱所打动了。

  而没有，他一边接受着其他女生的好意，一边和大家一样开始聊起我们的八卦。

  “你爱我那么久，可以换个口味了。”

  某次聚餐后，他喝的半醉。我扶着他前往男生宿舍，在路上他借着醉意这样说着。

  “那我爱你这么久，你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有啊，会有那么一点点的。但是我觉得会有更好的……”

  会有更好的。

  可能出色的齐悦，暗恋我的齐悦，对我好的齐悦，要比起这个完全没有心的具毅是更好的吧。所以通过那一次，我打算暂时先放弃具毅。

  放弃我唯一坚持最久的事情。

  为了配得上齐悦，我努力工作，努力打扮自己。也努力减掉身上的赘肉。明明是他爱的我，却搞得像是我在追求他一样。因为，就连交往也是我提的。我无私的接受着齐悦对我的爱，接受着他的拥抱，配合着他的风格买饰品，定餐馆。即便是他先爱的我，可我却不忍心提要求。

  因为，我害怕伤了他。是因为我在具毅那里已经得到了太多的伤害了。我知道卑微的爱一个人是错误的。所以，我努力给齐悦自信，而把自己搞得卑微了。只不过是一年，我就变得不像曾经了。有人说恋爱会让人变得好看，我想是因为变得不好看，就无法让对方更爱我一点了吧。

  我赚得钱越来越多，花的钱也越来越多。我什么都配合，连怕苦的我，都学着他咖啡不加糖。我变得越来越好看，出色，苗条，却越来越不像自己，难怪齐悦总会对我说，感觉我变了。以前的我是多么多么的……不是他恋丑癖，而是以前的我确实更加可爱。

——那你是不是还喜欢着我。

  隔了许久，具毅又给我发了这样的话。

——又来，我就不能不喜欢你吗？

——你变得越来越好看了。我也发现自己渐渐喜欢上了你，但是，我知道你和齐悦交往了那么久，就觉得自己没可能了。但是现在你们已经分手了，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蹲下身子，一件一件地处理地上乱七八糟的物品。努力想明日地菜谱。好让自己继续控制情绪。

  千万别哭。别悲伤……熬过今晚就好。到了白天，我便可以非常自信地拒绝这个渣男。这个从来都没有爱过我的渣男，这个从来不懂珍惜的渣男。

——别不回复啊。你看我也为你单身了那么久。

——我想见你。可以视频吗？

  文字根本看不出他是否带有诚意。所以，我需要亲眼见他。说实话，在实习单位的第二年，具毅便离职了。他坚持要当插画家，我也好久没见他了。

  他同意了我的要求。便接通了视频。手机屏幕内在通过短暂黑屏后，他那张熟悉的脸便出现了。他还是笑得那么有少年感。

  “嘿，好久不见。”

  “你能对我说喜欢吗？”我始终处于压抑地状态，希望他能用这两个字给我的青春，画一个句号。

  “我们又不是在演电视剧啊。和我在一起就行了吧。我会让你开心的。”

  “和我说喜欢啊！混蛋！为什么你们男人总是要等着女方主动！主动了你们也选择无视。怎么？是因为我稍微变好看了，才稍微配得上你吗？”我放肆地说着能够伤害他的话，可是我还是太善良，没有把“渣男”两个字说出口。

  “你怎么火气那么大啊。没必要为齐悦这个人……”

  “是你是你是你！是你，具毅，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要再关心我。不要再来试探我了。”

  “你可不要变得无理取闹啊~我是想安慰你。不是想听你发脾气的。”他显得有些不悦。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一个是7年，一个是5年，这12年我已经卑微够了。从现在开始，我不想配合任何人。至于为什么要视频告诉你。是因为想让你看看清楚。我说这样的话是多么的认真。不是你随便开个玩笑就能哄得了的。”

  “神经病啊你。不喜欢就不喜欢了，现在你怎么像疯子一样。难怪齐悦会离开你。”

  “渣男！”

  终于，我说出了这两个字。然后迅速地挂掉了视频，心跳动地非常的快，将具毅快速拉黑。也退出了那个还在聊些公司内八卦的群。

  要问我为什么突然醒悟。？

  是因为具毅那句自以为是的话。

——那你是不是还喜欢着我？

  差不多花了半个小时。我才将地上的物品全部放入纸箱。我想将这些全部处理掉。最好在今晚就处理掉。心情一差的时候，我就想关闭朋友圈，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像是梦一样。可能做了快30年不是自己的自己真的累了吧。

  打扫完客厅后，我便开始整理客户的邮件。很快，这一晚就会要过去的。第二天，我将是焕然一新的自己。

  只要撑过今晚就够了。

  可就在这时，母亲给我打了个电话。她似乎察觉到了关闭朋友圈的我有些不对劲。

  “马上要睡了。朋友圈太杂了。”我故作开朗，避开齐悦的话题。母亲也和我聊着谁家亲戚又结婚了，谁家又养小孩了。

  其实这些我都不在乎，也不着急，但我还是尴尬地笑着。

  母亲在挂掉电话之前，说了一句。

  “对了。记得好好照顾好自己啊。别啥都给齐悦买，好好爱自己。”

  仅仅是这句话，让忍耐了许久的我马上泪崩了。我哭得无声，可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好好爱自己”这句话超越了齐悦对我的不在乎，超越了具毅的渣。是此刻唯一让我觉得最残忍的话语。我哭了很久，母亲也在电话那头不断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妈，我和齐悦分手了。今年结不了婚了。”

  “哦。没事没事，那小子妈也看不好，回来还可以相亲呢，哭啥呀！傻姑娘。”

  “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寂静的房间内，只有我一个人。在齐悦对我的热爱结束后，我便一直很孤独。在这里很孤独很孤独，是因为我那么努力的配合着齐悦，他却觉得是理所当然，是因为具毅以为我爱一个人，放弃一个人是如此的容易。他们都比我更爱自己。

  而熬过今晚，我要更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