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动的手机屏幕上显示了一个久违的名词——爸!
沉吟了几秒钟,接通了电话。
“有什么事吗?”
“下班了吗?”
父子俩缺乏温度的重叠对话,似乎都想先声夺人抢在对方前面阐述完自己的语言。
“我去一趟外地,想借一下你的车,你看方不方便?”
当父亲说出“借”和“你的”时,不知为何,内心轻轻战栗了一秒,一种胜利后却没有喜悦的感觉席卷心头,随之转瞬即逝。
思绪回到了多年前,那时还在读大学,一家三口开车去外婆家的小路上,高中毕业就拿到驾照的我忍不住要试一试自己的车技。
一路上,副驾驶的父亲喋喋不休,没完没了,一会儿指挥这个,一会儿嘀咕那个,那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狠砸方向盘,震怒吼道:“我需要你教?从今往后只要是你的车我一辈子不开……”
回忆一闪而过——“你拿去用就是!”
占据上风的语言即使极赋感情也会显得生硬冰冷。
父亲显得有些唯唯诺诺,“嗯,好,好!那我明天中午来开。”字里行间不再像当年那个威风凛凛,指挥若素的“将军”。
到了中午,大约一点左右,父亲打来电话,已经到了楼下,让我把钥匙拿下去。
“你不上楼吗?”我问。
望着餐桌上忙碌了一上午的丰盛午餐,父亲客气得有些令人颓丧。
“我就不上楼了!”父亲淡淡的说。
“还是上楼吧,我做了饭。”
父亲终究还是上来了。三十几平米的蜗居,很小很小。我在餐桌上上网课,我把饭菜端到厨房的灶台上,给父亲端了一根凳子,示意他将就一下在那边吃饭。
钥匙递给了父亲,安排好一切,我回到椅子上继续上课。突然发现父亲并没有吃饭,而是凑到了门口,我拿眼睛的余光一瞥,我以为父亲是要悄悄给我拍视频或照片,内心竟然有些激动。毕竟在我心里,似乎我从未成为他眼里的骄傲。
过了好几分钟,父亲并没有拿出手机的意思,我这才意识到是他没有领会到我让他在厨房吃饭的意思,他以为我也还没有用餐,等我上完课在餐桌上一起吃。
于是在父亲身上我又“自作多情”了一次,习惯性耸耸肩,我招呼父亲先吃饭,并表示我已经吃过了。
我在这头上着课,厨房那头不一会儿就传来了水龙头哗哗的声音,几十年从不做家务的父亲像一个极其不愿打扰主人的客人一样,干净利落的收拾好自己,迅速的离开了。
内心惶惶然,却又觉得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是因果,无好坏,因果面前,只能虚心接受。
父亲走后,不知道为什么,我竟像松了一口气,又觉得失去了一点什么东西,说不上来,也顾不上来。
过了约莫一个钟头,父亲又打来了电话。我们一年的电话量都在今天一天汇聚了。
“有什么事吗?”
父亲嗫嚅了好一阵子,然后假笑了两声:“嘿嘿,老子……唉!运气不好,到小区门口了撞到一辆车,你看你打一下保险,处理一下……”
就这两声“嘿嘿”,在我心里感受到那是“苦”的,多年不曾掉落眼泪的我,竟然眼泪夺眶而出,憋了好一口气,故作镇静的在电话这头,柔声的说:“没事,我打电话,人没事就行!”
随即挂断电话,努力平复了好一阵子,手忙脚乱百度搜索保险公司的电话。
一瞬间,觉得突然释怀了什么;一瞬间,觉得拥有了什么;一瞬间,觉得需要了什么……
或许,每个男人的父亲都是他一生的敌人;
或许,每个男人的父亲都是他一生的朋友。
而我们,只是在过去未来,自己的领域里,不知道应该如何经营这段感情罢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