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手攀岩》（Free Solo）

今年年初跟朋友的“奥斯卡获奖竞猜”中，我把最佳纪录长片的票投给了《滑板少年》（Minding the Gap）。不过事实是今年奥斯卡最佳纪录片的所有提名影片我当时都没看过，仅仅是靠看简介瞎猜，《滑板少年》也只是因为感觉还提到一些社会问题所以投了它一票。

后来的结果大家都知道，获奖的是《徒手攀岩》（Free Solo），但即便如此，当时对这部片子仍然没什么兴趣，因为我对极限运动相关的东西一直无感（以前做性格测试就是Sensation Seeking这项差不多是最低值），直到后来朋友力荐才终于去找资源。

在奥斯卡光环加持下，9月初《徒手攀岩》在国内上映。最近两年有好几部电影因为“奥斯卡”的原因得以与内地观众见面，包括《水形物语》、《三块广告牌》、《绿皮书》、《罗马》、《波西米亚狂想曲》等等，当然也包括这部《徒手攀岩》。

自2009年《阿凡达》上映带动IMAX热潮以来，IMAX开始成为影院大片标配，但最近几年的电影实在很难让我感到IMAX应有的震撼感。可能即便现在电影都刻意往IMAX方向拍摄，很多场景终归还是绿幕+CG。即使现在CG技术足以“以假乱真”，逻辑上其实还是能感知到“不真实”的地方。

比如李安的《少年派》不可能真的把演员丢到大海里，再比如诺兰的《星际穿越》不可能把演员扔进太空中，哪怕诺兰再怎么喜欢拍实景。

在这个背景下，《徒手攀岩》采用IMAX播放的优势一下就显现出来了，场景真实，“主演”也不会有被CG隐去的保护绳，观众能从屏幕上直接感受到真实而致命的危险，这就是为什么影片一开头这个镜头出现时就一下抓住了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第一次看到徒手攀岩是在电视新闻里看到下图攀岩者在空中跃起的片段。

这个片段在《徒手攀岩》里也有出现，讲的是很多知名徒手攀岩者最终都死于坠崖，根据影片里的信息，这个人应该是丹·奥斯曼，而从时间上看，当时新闻里应该是在讲他的死讯。

大概是从这则新闻开始，我对徒手攀岩之类的极限运动以及极限运动爱好者一直喜欢不起来，总觉得这种为了追求刺激的主动玩命行为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与其说是“勇敢”不如说是“鲁莽”。

但影片的主要人物Alex Honnold却给我一种有别于其他“极限运动家”的感受。

Alex似乎有些过于冷静（甚至有些冷漠），我在他身上几乎看不到“极限运动家”身上那种追寻刺激的兴奋感，即使是影片结尾成功登上酋长岩我也只看到“喜悦”而不是“兴奋”。

从影片中Alex去做fMRI的结果来看，他脑部杏仁核天生异于常人（我比较倾向于是天生，虽然Alex自己认为是长期保持神经紧张的结果），需要远远高于普通人水平的刺激才能引起反应，对大多数人来说会感到害怕的场景，Alex内心毫无波澜。

当然这可以有两种解释，有可能正是因为Alex需要更高程度的刺激所以才选择攀岩，也有可能因为比别人更淡定所以比别人更适合攀岩。

不过Alex攀岩的目的似乎并不是“追求更大的刺激”这么简单。Alex的父亲疑似有阿斯伯格综合征，热衷于旅游，并培养了Alex攀岩的兴趣。Alex的母亲是完美主义者，不接受“差不多”。在两者结合下，攀岩对Alex来说似乎成了他不断探索自己极限，追求完美的最佳选择，毕竟不够完美的结局可能就是死亡。

Alex的自我挑战不意味着“勉强自己”，早在大约2009年他就梦想“征服”这个海拔九百多米的“大石头”，但直到2016年他才觉得自己准备好接受这项挑战。即便如此，Alex在第一次真正尝试徒手攀爬酋长岩开始不久选择了放弃。

Alex的这次放弃说不定是个“救命”的选择。对比后来的成功登顶，第一次的尝试各方面条件其实都很糟糕，比如秋季日照原因他不得不在照明条件不理想的凌晨四点开始攀爬，比如就在几个月前他的右脚踝因为从高处跌落扭伤。难以想象如果Alex当时继续下去，他是否还能坚持到最后。

与Alex的冷静和波澜不惊相对应的是他的高度理性。这种理性阻止他在状态不佳的情况下冒险上阵，也帮助他为下一次挑战做好充分准备。

跟大部分励志故事一样，Alex成功徒手登顶的背后是难以计数的练习和计算，他会反复推敲最佳攀登路线，不断探索合适的攀爬动作，并在同一地点重复上百次的练习。这大概也是他最终有信心和勇气徒手攀岩的原因，不是因为“无所畏惧”的“莽”，而是经过精确计算和模拟后的“胸有成竹”。

在电影院看完这部电影后，朋友提到这部片子本可以做成一个硬核向的攀岩纪录片，通篇集中讲述攀岩技术问题，但片子还是选择了更个人的角度来描绘Alex的生活。我们都觉得这不是件坏事，至少我们能从影片中了解到Alex更人性化一的面，而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攀岩机器。

事实上通过影片我们确实也能感受到Alex越来越人性化的过程。就像前面提到的那样，Alex过于理性，甚至有些冷漠，对于不知道他的人而言只要想象一下之前热播的现代版Sherlock和《生活大爆炸》里的Sheldon就能大概了解他是怎样的人。但随着他和他女朋友Sanni关系的不断深入，Alex在情感交流方面逐渐发生着变化，比如他女朋友曾吐槽他不会说“I love you”，而在影片结尾成功徒手登顶酋长岩时，Alex还是在电话里对女朋友说出了这三个词。

《徒手攀岩》在中国上映时Alex还特地来宣传了一下，通过一些采访能得知他现在状态很好，跟Sanni的关系也很稳定，就是一直太忙没时间去户外攀岩。当记者问他是否想要个孩子时，他说比起孩子他更想要一个孙子，这样以后就可以和孙子一起攀岩了，但在要孙子之前他不得不先有个孩子。看到这个回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是衷心祝愿他往后能实现和孙子一起爬山的愿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