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生在某事郊区的边境地铁站里,夕阳西下,暮色如海潮般蔓延到天边,染红了地铁站后面的枫林,整个天边都像是在被火焰焚烧。
在地铁站里,一位很漂亮的文艺女孩晃着裹着白色丝袜的腿,坐在候车厅最偏僻的长椅上。从后门吹进来自赤道的风,吹乱了女孩的长发。
来往的人们在她眼里就好像海里游动的鱼虾,一边吐泡泡,一边摆着尾巴。
没人在意她,也没人会试图和她搭话。因为她每天的下午六点半都会出现这里,就像旧时代的鬼魂。
落英的故事:一下班了,当警察在休息室换了身便衣准备回家时,刚开门,发现门旁正靠着一个身影。他关门一看,稀然发现是每天在候车厅里发呆的女孩,她用天真的目光注视警察的瞳孔。
“洛英先生。”她对警察笑了。
他一懵,“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们不认识吧?”
她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在上衣的胸口,挂着自己的工作证,在夕阳的余晖下格外耀眼。她用一种好奇的眼神打量着洛英,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文艺小清新的味道。她穿着白连衣裙和白丝袜,头发上系着一只幼稚的粉色小猫发卡,她看起来只有十七岁,但总之肯定比他小,从她无所事事的目光和单纯的身影能看得出——她是个傻白甜。
“我叫白沙糖,你可以叫我小糖。”女孩握住他的手傻笑道。果然,人如其名。
“找我有事吗?”他不耐烦地甩开了她的手。他向来不想被这种女孩缠身。
“警察先生,我想找小甜。你能帮我找到它吗?”
“小甜是谁?”
“一只很可爱的白色小猫。”
“你的猫丢了?”他有点想发笑,下一句想问她你的猫是不是有三只都叫小傻小白小甜。
女孩像是用脑门撞豆腐一样拼命点头,“是的!您一定能帮我找到小甜!”
他从女孩的目光中能看到不容拒绝的坚定。但他只是收拾好手边装警服的袋子,摇了摇头:“抱歉,我只管人,不管动物。”
“小糖没有小甜会很伤心的。”女孩眨着大眼睛道,声音轻的像他小时候特爱吃的棉花糖。他用余光看到了地板上的映影,他们的身影被夕阳照得像哥哥指责妹妹。
“它对你来说很重要?”他试探得问了一个问题。
“嗯!没有小甜,小糖会死的!”
“会死?”
看着女孩的样子,他居然有点失落。
“小糖在很小就有自闭症,七岁之前都不会说话,爸爸妈妈都在外面工作,只有中午和晚上才会回家,我只能在家里看动画片玩芭比娃娃。在一次去医院的时候,小糖在医院门口的纸箱里发现了小甜,那时小甜只有巴掌大,缩在箱子里发抖。小糖偷偷地把小甜藏在了帽子里,小糖想养它。”女孩道:“可是爸爸妈妈不同意,小糖就哭着抱着小甜,哭出了声音,这时候医生说小糖还有恢复语言表达的希望,爸爸妈妈才肯小糖留下小甜。”他的目光在她的大腿上游走,感觉自己像是在听故事一样,想起了自己高中的时候,在校园的长椅上,枕着女孩子的大腿,听她诉说心语。
落英的故事:一该死!他现在还没老,他现在明明才二十五岁,为什么会想起这么沧桑却又青涩的事。
“小糖和小甜在一起学会了好多好多,用舌头喝水,还有喵喵叫,这是小甜教给小糖的第一个汉语。小糖就和小甜每天都要喵喵叫,小糖第一次觉得汉语好神奇,可以表达那么多意思,小甜饿的时候叫声很小很小,开心时的声音就很大很大。从那个时候开始,小糖就和小甜约定好要永远在一起的。”
女孩天真的样子让他发呆。他呆呆得听着,女孩默默地道:“可是有一天,小甜和小糖说它要走了,而已一走就是好多年。小糖不想让小甜走,可是小甜说,它来自另一个世界,那里住着好多好多的妖怪,它是一只猫妖,因为贪玩次才误入了这个世界。和小糖在一起的一年多里,它已经恢复了法力,可在前日,它从另一个世界的使者身上得知自己的家族遇到灾难,只能放下和小糖的不舍,回到自己故乡。”
女孩用一口满满的中二气息说道。他再次想起了以前,那时男孩女孩们都泛着中二病,以为自己是勇者,注定要打败大魔王拯救世界。可是那段时期已经过去了,所有美好的想法都只是虚幻而已,就像在阳光下破灭的泡沫。
“然后呢?”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小甜就这样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女孩满脸都写着难过,“那天也是冬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我看见它趴在被炉下面没有动弹,我还以为天气太冷了它不想出来,就过去摸摸它的头。可它把脑袋放在我的手心里喵了一声,我听懂它是在跟我说再见,那天下午它就走了,我把打开的猫罐头放在它面前它都不抬头闻一下,慢慢地慢慢地,它的身体就凉了下去。”她双手撑着膝盖,低着头,他看不见她的脸,却能看见泪水一滴一滴落下来打在丝袜上。
但这些对于他来说几乎没有丝毫打动力,在报纸上在电视上在手机上在大街上他早已看得麻木,就好像对杀人犯诉说自己要洗头革面重新做人那样,根本不起效。比起哭泣,他更喜欢微笑。
“呃……对不起!居然说着说着就哭了……”女孩揉着眼圈,很勉强地对他笑:“先生,您可以帮我找到小甜,它会来找我的,就在今天!”
他摇摇头道:“那只是迷信,假的,你的那只猫已经死了。”
女孩呆怔住了。像是被美杜莎的蛇瞳注视石化了一样,变得不知所措,目光不知道该聚在哪里,就好像整个世界都无法接受她。她像那只猫一样不敢面对现实。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叹气道:“快点回去吧,以后也不要在等了,你的猫早已经死了,不可能再回来的。”
女孩的目光突然变得凶神恶煞,像被大猫抢了毛球的小猫,她推开了他的手,含着眼泪吼道:“你骗人!!!”她无助地逃走了,逃出了候车厅,身影被夕阳和火烧云吞没。隔绝了他和她的视眼,这时候,他才知道。
原来他们根本不是一个次元上的人。
他的心情莫名地有些失落。比过年回家时丢了火车票还失落。他感觉自己变得任性了许多,和小时候一样,和小朋友玩的时候只要有异议就会被他毫不留情地将其排挤在外,所以很多时候,他都是一个人。
落英的故事:一天色渐渐昏暗,他的心里也变得不安。
他听过一个故事: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一天夜里,老和尚在庙前吃斋念佛的时候,从庙外走进来一个流浪汉。
流浪汉说大师,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您能给我口饭吃吗?
老和尚把斋饭全都给了流浪汉,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笑着说你吃完了这顿下顿这么办?
流浪汉说不知道,听天由命。
老和尚说与其听天由命,为何你不自己去挣呢?
流浪汉失落了,说我办不到。
老和尚说你连自己的路都找不到,你怎么知道自己办不到呢?
流浪汉悟了,给老和尚鞠躬说多谢大师指导。
他就出了庙,去了别的地方。
流浪汉说:我要找到自己的路!
他说:“我要找到那个女孩!”
随着天色的沉暗,太阳被拉下天幕,月亮随之而上,带着繁星遍布天空。
候车厅外的路灯下,一位坐在长椅上的妇女静静地等候公交车。他一个箭步飞上去拉住妇女,“您有见过一个穿白裙白丝袜的女孩吗?个子不高,年龄大约十七岁。”
妇女被吓了一跳,慌乱地看着他,缓缓指向马路对面的餐馆子。
“谢了!好人一生平安!”他对她鞠了个躬,又转身飞奔向餐馆子。
餐馆里,老板和服务员正擦桌子。他推开门一把抓住老板。“呃……欢迎光临。”老板尴尬地说。他道:“有没有来过一个女孩,穿白裙和白丝袜,十七岁左右,笑起来像个傻白甜。”
旁边的服务员小声道:“两个小时前来过一位,只点了一碗小号的牛肉面……”
“她去哪了?”他道。
“好像去了人民公园……”服务员道。
“谢了!”他又飞奔了出去。留下一群议论纷纷的顾客。
人民公园里,一群大妈围着国旗台跳广场舞,聚光灯打在他们魔性节拍下,让周围的人群一阵呼叫。路灯下,各种小贩在路灯下买东西,脸上挂着奸商的笑容,只见一个穿着警服戴着工作证的年轻男子气势汹汹地走来。
他拉住一个正要收摊跑路的小贩,“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白裙白丝袜的傻白甜少女,大概十七岁左右。”
小贩被吓得直点头,颤颤巍巍地用手指着公园外边的小树林,里面黑漆漆的,只能看见几个书在微风中摇摆。正适合某些男女做不可描述的事情。
“有个女孩和你说的一样,刚才还来我这儿买东西,去了那里,不知道干什么。”小贩道。
“算你好运!”他放下小贩转身奔向小树林。
落英的故事:一
小树林里,他打着强光手电到处张望,可是周围除了树就是落叶了,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他跑的有点累了,用力喘气无助地坐在了旁边的石头上。
如果他知道那个女孩的名字他一定会大吼出来的……等等,他好像知道。那个女孩叫……呃……白砂糖?他拼命地回忆和女孩的对话。
“我叫白砂糖,你可以叫我小糖。”那个女孩的傻笑声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白砂糖!!!你在哪!!!”
他奋力大喊,声音震得周围的树飘飘落叶。可是没有人回应,周围再次寂静,连只野猫都没有。
他感到绝望,那种失落的心情再次占据他的心理。他挫败地像条没家的小猎狗。在他准备离开时,背后发出了一点微光,像是有人在缓缓走来。
他回过头来。是那个女孩,白砂糖。她的怀里抱着一只死猫,发出的腐臭味足以让同龄的女孩当场呕吐,她哭红了眼,丝袜和裙子被树枝刮破了,头发乱得像野人。
他冲过去抱住了将要摔倒的她,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让她得以安慰。“小甜……死了……”她放下了死猫的尸体,搂着他的腰痛哭。
他抚摸着她的头发,缓缓合上了双瞳。心里的某一处,仿佛迷茫在大海中的小船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的灯塔。
落英的故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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