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片苍茫的沙漠。烈日当空,明亮的光将细软的沙烘烤得滚烫,脚踩上去,就如踏在火上一般。 眼看翻过鸣沙山是如此艰难,路途曲折,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沿着沙山滚下。我们一行人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骑骆驼上山。
我的骆驼长得很难看。头上稀稀拉拉长着几根黄毛,无力地耷拉着,毛皮似乎很多天没洗了,满是乌黑的斑点,几只苍蝇围着小小的驼峰嗡嗡嗡。它的眼睛像蒙着一层灰纱,和那些目光炯炯的骆驼相比,它显得深邃而老成。好朋友骑的是高大雄壮的年轻骆驼,我骑在它身上,显得矮人一截。伙伴们俯视着我,哈哈笑着:“你的骆驼是老弱病残呢!”我叹了口气,是啊!它不是,谁是呢?
上山了,庞大的队伍一点点挪动,驼队浩浩荡荡,一只接一只扭动着屁股,一颠一颠向上走。我的身体随着它的频率摇晃着,两手紧拽着鞍绳,手心渗出汗,额头也湿漉漉的。一颗心脏随着骆驼向上向下的脚步而一紧一松。
慢慢的,我适应了。放眼望去,一支支驼队,像是给美丽的鸣沙山缠上了项链,每一匹骆驼,都是镶嵌在项链上最特别的宝石。西域的美粗犷、壮阔,与众不同。这时候再低头看看我的丑骆驼,它也挺乖的嘛!
行走了大约五十分钟,我们到达了山的另一边,我长舒一口气,直挺挺的背松弛了下来,等待着领队喊骆驼们蹲下,好让我们下来,只见那位人高马大、黑面短胡的伯伯走了过来,用锐不可挡的眼神看向骆驼们,如两把利剑,只听他嘴里喊着:“蹲”,一匹匹骆驼蹲下了,当他来到我的骆驼身边,给它下达同样的指令时,它却纹丝不动,头高昂着,仿佛它才是主人。领队又喝道:“蹲下”,声音浑厚响亮,如击打着一面大鼓。骆驼仍然一动不动,短粗的脖子梗着,似一尊雕塑一般。伯伯脸上闪过几丝不悦,又喝了几声,一声比一声大,可我那只骆驼权当没听见。人群里走出个看似很有经验的骆驼饲养员,驼群看到他一个个将头低下,唯有我的骆驼双目瞪得滚圆,不把他放在眼里。那个人笑着拉了拉骆驼,用专业的语言喊它,我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这下应该可以下骆驼了吧。
爸爸、妈妈、伙伴们一个个都站在不远处,等着我的骆驼跪下。许多眼睛注视着我和这匹倔强的骆驼。饲养员发出了几声奇怪的喊声,骆驼似乎有所动,但仍然站着。有一个同伴对我喊:“你的骆驼喜欢你,不肯放你下来呐!”妈妈也笑了。饲养员似乎恼了,用力扯了一下绳子,骆驼头一低,脚一弯,像一块硬生生被压弯的铁,它紧咬牙关从牙缝里挤出几声疼通的嘶鸣,绳子将它的脖子勒出深痕,他却依旧半弯着腿,高挺着背,眼中像要喷出火来。“这骆驼是有病吧?”我听见人群中有人喊,虽然心中有些害怕但却又暗暗敬佩起它来。终于,它抵不过那位大力士,鼻子喷着气跪了下来。它似乎跪的不甘,跪得愤愤,它固执却又坚强,可笑却又可敬。有那么一瞬间我为它叫好。
我们就要离开了,回首望向它,它灰色的眼眸里似乎要滴下泪来。它对生活也许有挣扎,有不满,甚至会斗争,但在那一刻,当它抬起头看向我时,我在心中为它祝福,希望它的余生受到人们温柔对待。也许它的一生注定只能在茫茫大漠中度过,每天驮着不一样的人,行走在一样的沙漠里。这或许是骆驼的使命,但我一样对它心怀尊敬。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再见,沙漠!再会了沙漠里的勇士。
沙漠中的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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