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时候,那些场景会不经意的跳进我的脑海,是的,在一片喧嚣与浮躁的空气里,对于过往的一份柔软的回忆,会让人沉静,的确是这样。
父亲骑着他的“大金鹿”缓缓地行驶在乡间小路上,路两旁的白杨谦恭的往后退着,庄稼已经收割,新翻过的土地混合着残余的秸秆的清香,裸露着的褐色的田亩,像一位刚刚生产过的母亲,平铺着一派骄傲的安详。
我坐在“大金鹿”的横梁上,不时兴奋的扬起脸来望着父亲,父亲的目光秋阳般的温暖,他鼓励我去摁那个车铃铛,那个镀镍的银白色的椭圆铃铛有一个可以压下去的舌簧,手指一摁,便叮铃铃作响,也许在一位父亲看来,车铃和着女儿的笑声该是乡村音乐的一部分。
地排车,那时,可算是乡间重要的交通运输工具,农忙时,可以推粪收禾,过年时,可以拉上它走亲戚,车把上的柳条篮儿里,装着贴红签的点心、一包柿饼子,麻绳拴住脚的一只芦花公鸡抑或是一尾红鲤鱼,老人和娃娃们坐在板车上,天冷可以铺盖些被褥,坐上去宛如卧铺车厢,驾车的多为少壮,有的是脚力,春联正红衣裳正新,一路的欢欣与喜庆,满车的亲情满车的笑。
农闲时,倘若避过大人们的目光,地排车俨然又成了孩童们的玩具,石头总会领着我们偷偷弄一辆车出来,安排大家靠板车后面坐定,“观光车”便出发了,石头威风凛凛地斜坐在车杆上,身子微微前倾,两只手稳稳的扶住车把,垂下的一只脚,点住地往后一蹬,车子便窜出去几米远,我们坐在板车上,随着石头的脚点击地面的节奏,跷跷板似的在颠簸的土路上一起一伏,快乐的犹如胁下生风。
也许,当年的女孩根本不知道通过考试可以得来一个叫做“驾照”的毕业证,做梦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拥有自己的汽车。
虽然,当年父亲曾指着看图识字规划过我们的未来:再过二十年,我们会实现四个现代化!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但,四个轮子的小汽车走进家庭,父辈们无论如何也不曾设想过,现实就是这样超越了梦想,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和经济型轿车的不断推陈出新,汽车已不再是“王谢堂前燕”。
然而,考了驾照,买了车,却丝毫没有带来任何优越感,城市道路的扩充已远远满足不了交通的需求。驾校毕业8年,也只能证明我曾经经历过、拥有过。
每天上下班的时间段都在塞车,路经济安桥,不足10米宽的一条河,要挤过去犹如打了一场“过江战役”,徒步不到半小时的路程,开车恐怕得将近一个钟头。坐班车去园区,倘若哪天相对比较通畅,我们的班车司机便如娶了新娘子又中了头彩般的高兴,据说这位“路怒症”患者,兵营出身,汽车兵,想当年黄土高原一马平川,满脑子的驰骋疆场,现如今每天隐忍着自己的“病情”,如小脚夫人亦步亦趋,憋屈的厉害了就狂摁他那震破耳膜的“气喇叭”,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前面的也许是一位刚刚领了驾照的新手,正以20迈的时速打着右转向灯往左拐,后窗的车贴分明写着“别滴滴,越滴滴越慢”!“你快,你快你飞过去”!你要跟他生气么?开车上路。不仅考验着你的驾驶技术更磨练着你的心态。
天渐渐暗下来了,四面八方拥堵的车流,晃动着焦灼的眼睛,与十字路口的红绿灯目光对视,一样的茫然,一样的无奈......
我们买了车,准备奔向未来,却被现实堵在了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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