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啊,你是来帮助我获得渴求的东西的吗?”少年希冀地看着所谓神坛上走下来的人。他似乎很像神,穿着没见过的衣服,有着谁也没有见过的庞大气场。
神只有摇摇头,不情不愿的走下这个简陋的神坛。
他苦笑着说,我不是神,我是神使。这不是欺骗,这是失误,他想。
“那你能帮我吗?”少年眼神虽然黯淡了一点,却不依不饶地跪了下来。
“世上没有什么事是祈祷就能获得的,”神认真地说,“如果有,那就是我给的。”
“我想和她在一起,请你成全我们吧!”
“我不能答应你,”神说,“人心不是神能控制的,如果你想要一件东西,那么就只能靠自己的双手。”
神又想,这也不应该算是欺骗。
“起来吧,”神深深地吸了口气,为自己又被一个年少的熊孩子召唤而无奈。“你瞧,外面的大海,多美。”
瞬间,他一把拉开了窗帘。少年因刺眼的阳光而微眯的双眼,因如宝石一般通透湛蓝的大海而放到最大。
碧空如洗,晴空万里。海鸥恣意地翱翔盘旋,浪花写意地拍打在礁石上。
从前看起来那么阴暗的大海,此时竟如此令人着迷。
“来努力吧,去争取。”神微笑地伸出了双手,心中却是苦涩的叹息。
神翘着腿,懒散的躺倒在摇晃的椅子上,舒服地融化在阳光里。
虽然这么多年了,但他着实没有用过多少神力。他很清楚,神的声音有着不可想象的力量,就算是普通的交谈,也会毫无意外的诱导凡人的思想。
所以老是说,神这几年当的都是心理疏导师。
那个少年已经长大,他说他只想当那个女子的丈夫,守着面向大海的小房子,坐看潮涨潮落,花绽花凋。
可他却成为了王,坐上了那个他从没打算过的位置。该怪兄长的无能与愚蠢,还是下人的错误依靠。
但他谁也不想怪,他只是想尽快的处理完国事,让别人不再烦他,不再打扰他陪伴那位女子而已。
或许是他有天赋,也或许仅仅是运气比较好,总之,他没费多大力气,那些对手就一个接一个的消失,不是死于内斗,就是死于外敌枪下。年长的一个个死去,他作为最年幼的小皇子,却成为了帝国的主人。
而那位女子,也终于告他而去。那天雨很大,当她款款地向他行礼,感谢他这么多年的照顾时,他的心似乎也像天一样碎了。
他并没有多话,只是微微点头,僵硬地目送她消失在雨中。
虽然能量力场足以避开所有雨水,他还是在无限次梦回时,看见湿漉漉的她,那么可怜地站在雨中。他无数次冲上去请抱住她。在当初,偏偏漏过了万世事的因,那个真实的她。至于为什么,是心中的失望阻止了他,还是王的尊严不允许他这样做,他自己也不得而知。
她真的不知道他的心意吗?恐怕不可能。或许那一刻她还在期待着一次挽留,或许那就有可能留下来。也可能一切都早已注定。
神想,那一刻,大概就是两人纽带断裂的时刻吧!那女子,必然不是安于稳定的角色,她的心向往着冒险,向往着未知,向往着知识。她绝对不会安于当一个王后。
对于一个渴望自由的心灵,任何荣华富贵,也只是囚鸟之笼罢了。
王已经长大,他背对着神,将眼神寄托于璀璨的无尽大海,他的喉咙发出浑厚的嗓音,“神使啊,或许我该放下一切,去找她。”
神使微微一笑,“你早已有了自己的答案,何必问呢!”
王默然无言。当他从垂垂老矣的父亲手中接过权杖时,等他从满脸鲜血的哥哥手中接过长枪时,当他看见满身伤痕的民众,跪下请求他的带领时,他就知道了自己的路。
一条即使万般不愿,也不得不走的路,一条就算鲜血涂满地面,他也必须小心翼翼走的路。
终究那个最终的请求也未能达成。
终于如愿以偿被叫做神使的神也知道,这是时候离开了。
他准备转身离开时,王又开口了。
“您并不是真正的神吧!”
神使洒然一笑,“的确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神,我来自高维空间,我是高维生物在三维空间的投影。根据万物都是信息的信息统一论,我作为高维生物可以干涉任何信息,甚至包括物质和精神。通过折射棱镜我可以出现在无数的地方。这有点类似于光,但完全不同,我的每个分身都可以独立行动,因为每个分身的投影的频率都是不相同的。你所见的,只是无数个我中的一个。”
“也就是你一开始就可以达成我的请求。”王微怒。
“但是你会开心?”
王默然无语。
“所以你还是叫我神使吧!给你想象中全知全能的神留个位置吧!但是这种神,不会出现的,因为没有绝望的生物,终究是不愿意让神直接干涉自己的命运的。”
王笑了,“你不怕我因此窥得天机?”
神也笑了,“你所知道的也仅是名字而已,若能因此成神,也算你天资聪慧,我教导有方。”
王笑,开怀大笑。
“为什么我想要的东西都得不到,它们如同飘荡的灰尘,在我手伸过去的一瞬间逸散,就好像一场梦。”王伸出手,不伸向跪拜的人们,也不伸向占据半个天空的太阳,而是伸向一片虚无。他满脸落寞。
“在您走之前,能否告诉我?”
“世间能得到的,究竟只是少数,而无缘的东西却构成了整个世界,获得毕竟只是侥幸,所以好好送别那些遇见却无法拥有的东西吧,让它们生如夏花之绚烂。我所能做的,仅此而已。”已经闪烁着要回去的神使回答道,“我归去了,愿你幸福。”
王笑,凌空虚握,喃喃道:“你总是这么说,可是就算是你也不能保证自己没有遗憾吧。”
在他身后,高位碎块跌落在三维空间里,如同消解的冰,弥散成雾。恰似灰尘,但还未落到地上,就先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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