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W正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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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里，新年来了。今天，我就三十岁了！之前，我像一只被人牵制的风筝，东风来了朝西摇，西风来了朝东飘。从今往后，我要做一棵青松，任你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晚上的团圆饭是我回家后少有的全家同桌，菜还是那十来样我们从小吃到大也将吃到老，所以看到后我就没什么食欲了，外加我心里始终惦念那两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孩，真是味同嚼蜡了。父亲懦弱母亲本分这确实是一对好配，不然早在风雨中散了。母亲的本分不仅表现在不知变通，墨守成规，还体现在没有主见，随波逐流，不然怎么能忍受那样的男人一辈子。如今他们也过上了梦寐以求的“吃息”生活，外加各种补助，钱虽不多，但在省俭成癖的母亲手里也能玩些花样。再者，父亲去赖家祠堂霸位子也没白霸，一年能创收五六千呢。总之，他们的暮年生活虽不算安逸，但也自在。所以，他们怕折腾了，也怕身边人折腾啦。

    “飞飞，最近你是不是得罪了保秀？今天在新街上她将我拉到一边，哭诉了一个多小时，捡时间去跟她道个歉，她毕竟是你长辈。”母亲说。

    “跟她道歉？我没要她跟我道歉就算不错了，浪费我那么多时间。”我说。

    “做事低调点，不要那么张扬，别让人看笑话。”父亲闷声闷气地说。

    我本以为我的勇猛能让他扬眉吐气一回，让他在赖家祠堂更威风牌运更好，没想到他竟然认为这是糗事让人嘲笑，真是窝囊到脸都不要了，这才是天大的笑话呢。

    “我做什么自己清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奉还。这是我的做人原则。”我郑重声明。

    “我不管你什么原则不原则，你必须提礼去跟保秀道个歉。”母亲坚持着。

    “给她道歉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我也坚持着。

    “给不给保秀道歉事小，但如果你不收下性子，以后就麻烦了。”父亲插话道。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保证不会对别人说我是温xx的儿子。”

    “翅膀硬了！都分不清高下三等了！家里的事我不管了，你有能耐自己去办！”父亲气呼呼地下桌了。

    真是岂有此理，他居然生气了，这几年他除了霸位子管过什么事。饭没吃够，气倒饱了，我也下桌了。 

    父亲说的决绝做的干脆十点不到就上床睡觉了，连午夜由他牵头点的“岁火”也不管了。这时，母亲慌了。她来找我，要我将这固定仪式做完，好获取一点心理安慰。面对一个有强迫症倾向的人，我只能照办。23点59分点香烛，凌晨整点燃响鞭炮，然后对着神龛磕头默许愿望。抬头时，我又跟奶奶的遗像对视了。这样的情景都不知多少次了，每次敷衍她老人家的话也大致相同，如我保证年底满载而归，我要让家里这些自以为是的人闭嘴，可结果无一实现，唯一不变的是我的外号一加再加：“猪头”“神经病”“大忽悠”。当然，我希望她在天之灵保佑我，让我少走弯路少遇坏人，可能那边也浮躁嘈杂了，她没听到，也可能尽力照办了，无奈我罪孽太重得慢慢来。可这回有些不同，我眼中燃烧的渴望更猛烈了。

    上楼后，我坐在床上，没有一点睡意。我在思量如何靠近那两位让我心神摇曳的女孩。按照主事的推测，二者我只能选其一，毕竟两人的年纪相差不大，可问题就出在这：一个娇，一个艳，选谁呢？看来我又得使出杀手锏了——写信，谁先回应先追谁，如果都不回应那就是她们的损失了。我翻身下床，走到桌前，拿出信纸和笔，埋头伏案。

    “青青，几天不见，如隔三秋啊！首先，我得跟你和你的家人道个歉：那天我太鲁莽了，没控制住脾气，给你们添乱了，实在抱歉。其实，那天回家后我就很后悔，这几天从你家门口过都想进去跟你们说声对不起，但都没有迈出这一步，想来想去只有给你写信了，即表歉意，又是安慰。不知你是否对我有过什么印象没有，比如在驿前小学、街上或是在你家的店里，沉思一想，答案肯定是显而易见的，因为我太过普通了。那天我说小时候过年都没钱去你店里买一双鞋是真的，为此我伤心了好久，正月都没脸出门走亲戚，此刻回想嘴里还能泛起浓浓的酸涩味，这点你恐怕难以理解。现在长大了，几年不买一件衣服都无所谓，这或许可以说成熟了，将注意力从外部的虚华装饰转移到富饶的内心世界来。但不可否认的是，过去的缺失与遗憾以及因此留下的心灵伤痕还在散发着余痛，那天我最后时刻的失态无不是对只能承受却无力改变的过去的一种反抗。

    “其次，我要说的是这次相亲。天知道我花了多少努力才争取到这一机会，这点你可能同样不能理解。现在镇上像你这样花容月貌的女孩就是珍稀国宝，无不领受着众星捧月的恩宠和享有千挑万选的权利，过着在外人尤其是大龄单身男子眼中随心所欲的任性生活。但是，我也看到了你的疲惫与无奈。选择过多也是一种负累啊！每天面对形形色色的男子，不知不觉中你也掩藏着自己的本性。前天，我看到你在路边摊逗留，游逛精品店，身姿柔美轻捷，神情洒脱率真，活像一只自由飘飞于花丛绿树间的蝴蝶。人生如若这样又还需什么？

    “天下父母心，他们的出发点无非是要给你找个好归宿。所以，对你父母我有意见，但没恶意。最后重申一句，我不是神经病，这点从信中你就可以知晓。”

    写完后，我乘热打铁，又跟团团写起信来。

    “团团，几天不见，甚是想念！你那匆匆出走时的生气模样至今还在痛戳我的大脑，如果此刻你在我眼前，我定会跪倒在你的面前，痛扇自己，祈求原谅，让我不至于午夜辗转难眠，披衣坐起，给你写信道歉。可能你会认为我太过敏感，一个无心之举让我错误解答了以致落得个自寻烦恼的境地，但换个角度看不正是出于对你的在乎才让我无法释怀当时的无心之失吗？我好希望我在你心中的印象能有你光辉的十分之一亮丽，那我也就不虚此行了。你走后，我对你父亲的最后陈词都是发自内心的，只是我不知道他找你谈话有没提到这些。我说，我们曾在哪里见过，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以为只有心意相通的人才能产生并感知得到。团团，你觉得呢？

    “你父亲是个优秀的老师，桃李天下，尤其师德出众，现在还在不遗余力地宣传驿前。耳濡目染，你深受他的影响，做起了服务家乡的导游。如果镇上有十分一的人有这种奉献精神，以身作则，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重塑驿前的辉煌不指日可待。回顾过去，我之所以失意颓丧，一很大原因就是缺少名师指点。如果有姚老师这样的良师益友，我必定飞黄腾达。因为，我本性善良，头脑不笨，还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坚韧毅力，唯一把持不住的就是人生方向。

    “此刻，我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这么一副画面：姚老师的得意门生集聚一堂，相互寒暄慰问，气氛欢快和谐。突然，姚老师在你的陪伴下闪亮登场。致辞完，他高呼我的名字：温——X——X——他说，我安贫乐道，不慕虚荣，脚踏实地，将大好年华奉献给了驿前，他特意为我做了张奖状，要当着这些出类拔萃的同学的面，给我颁发，以资鼓励。话毕，你拿着大红奖状向我款款走来，我幸福得快要眩晕。团团，如果问我们两心最近的距离出现在哪里，那一定是走在大巷下那片古屋曲折的巷道里。可能我们的侧重点不同，但目的绝对是一致的，都希望驿前真的好起来。”

    写好后，我长舒一口气。喝了一口水，我从头到尾细读了一遍。读完，我也纳闷了：为什么平时讲话神经兮兮像个二流子，可一写信就条理清晰逻辑严密一气呵成？看来女人真是我的动力之源啊！有了那个后盾，我的前途不可限量也……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