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娃比我年长了三四岁,年长是年长但还是和我一辈。论各方面条件是我这辈最好的一个,他从小到大就是那种最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人家挨夸的时候我们挨骂,人家领奖的时候我们领耳光。反正那时候开始我就认为:这人呀!他就是不一样!
我高考完的时候旦娃已经参加工作了,听妈说他回来老是说想跟我坐坐。妈说:“也是那么长时间不见了也好好聊一聊,让人给你指导指导”。我想想也行,反正也考完了没羞没臊的。
虽说是隔壁但已经很久没来他们家了,大门没以前高了,院子没以前大了,走了几步差点就走到了炕头。
“兄弟你来了!快坐快坐!”旦娃见我来了赶紧放下手里没捏好的饺子,跨到洗脸盆胡乱涮了几下,又一跨双手就握着我的手。旦娃的妈一边捏饺子一边笑眯眯的看我,又不断重复着对王皓他爹说:“你看看这娃又长高了!”
“今年考得咋样?”旦娃拍拍我肩膀,我不知怎么说,就苦笑了下回了句还行。然后旦娃就开始用他的工作经历安慰我,他越说我越觉得这饺子有嚼劲儿。
饭后,他坐在大门门槛一口紧接一口的抽烟。他转过身瞅瞅我,脚把烟头狠劲在地拧了几下,咧开嘴笑着说:“你知道吧?有个石庄的姑娘和我一个单位,人真好了!”我点点头,也咧开嘴跟着笑,以大人的口吻说:“那挺好!你得抓紧了!”他捧着手机凑过来,说:“你看,这就是那姑娘,密码是她生日。”说完头就又耷拉下了,烟从嘴一丝丝飘出来,划过他的耳廓,越过了屋檐。
那次见面之后没几天,我来了学校他去了单位。他打电话问:“学校咋样呀?生活习不习惯?”我说:“还行,你呢?“我也还行,石庄那姑娘答应我了!”他在电话另一边笑着,我也在这头笑着。追了两年挺好了,以他的条件追上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自那以后就很少和他有联系了,同村的几个孩子没事就在微信群里调侃他,都说:“旦娃有了媳妇儿,忘了情谊了。”
读大二那年的十月一日晚上,我坐着火车往北京赶。差不多到了凌晨一点,正犯困的时候旦娃给我打来了电话。
“兄弟,你国庆放假回来不?”他沙哑着嗓子像卡了根刺。
“不回了,准备挣点生活费。”我当时啥也没想就这样说了,然后寒暄几句就匆匆挂断了电话。也就是这件没几句话的事,至今让我没法儿释怀。
今年国庆中秋好不容易凑到了一块,就决定临毕业回家陪父母过过中秋。转了三趟车,正好赶上了中秋的月亮。父母有段时间不见我,就一个劲儿让我吃这吃那。吃得差不多了,坐在炕头就跟父母拉拉家常。
我啃个苹果撅起半个屁股,拍拍油布说:“还是咱们家的炕坐着舒服,比旦娃他们家的炕大,在学校我也一直睡不惯床。”
“你少吃点哇,回了几天看吃坏的!”妈笑盈盈的瞧着我,又说:“你这孩子就知足吧!旦娃为了娶个媳妇儿买套房子,好好的一个娃娃就搭进去了!”
“啥?”我下巴差点没下来。
“女方家里孩子多抓得紧,不算彩礼在市里多要套房子。”妈长长舒了口气盯着墙说,“他为了攒钱,不注意被人骗去外地了到现在也没个音信。”
我愣了愣,啥也没说个啥。
望着窗外突然想起他以前跨在墙头哼唱的那几句:“不见那星宿月儿亮,我像星宿盼姑娘。人儿人儿你在远方,啥时星宿见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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