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无意中听到身后的两个女孩用略带方言的普通话在聊天:
“今天看的几个房子太贵了,要1800”
“但是位置挺好,就在学府街”
“不行我们就住城中村吧,一个月800,一个人一间,也干净。”
……
我突然就想起,大学刚毕业那两年,我也是住在这个十八线城市的城中村。
2013年夏天,从重庆大学毕业后来到太原,我就住进了妈妈提前为我租好的房子里,房子就在单位附近的城中村。我是第一次生活在鸡犬相闻,鱼龙混杂的城中村。城中村的墙外是宽阔的八车道大马路以及绿化良好的街景,墙内是纵横交错的劣质水泥路和高高低低的廉价广告牌,一到夜幕降临时分,你能听到天南海北的口音,看到疲惫而归的年轻上班族,闻到各地美食的香气,与形形色色的人擦肩而过。因为租金便宜,这里聚集了众多在疲惫生活里找寻梦想的男人女人,他们可能白天出入高级写字楼,晚上在这里随便一家苍蝇馆子填饱空虚的胃,然后回到隔音极差的房间里去洗洗涮涮,伴随着最炫民族风的电音入睡。这里有穿拖鞋光膀子撸串喝酒的待业青年,也有穿着高跟鞋套装吃羊肉串的女白领。
我租的房子的主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老师。公立学校的英语老师,刚刚生完第二胎,我住进去的时候她才休完产假不久。每次我去她家里交房租的时候,我都顺便向她讨教学生管理的方法。时间一长,我知道了她的一些故事。他的丈夫曾经是她的租客,穷小子一个。可是坐拥二三十间房产的女房东就是看上了那个穷小子。穷小子一跃而成为房子的男主人,男版的麻雀变凤凰的故事。我也经常看见她的丈夫,眉清目秀的一个英俊男子。
在城中村住的那两年,恰恰是我工作后精神上最轻松的一段时间。没钱,没房,没家庭,可以在单位从早到晚地工作,守完夜自习11点回到城中村吃深夜食堂,回家倒头就睡。时间宽裕的时候在菜店买很少的蔬菜,做一顿简单可口的饭菜,吃完饭在城中村的街街巷巷走走看看,在村外大马路上散步吹风,看车来车往,我仿佛行走在两个世界里。第二天,继续踩着高跟鞋走过空荡荡的街道,看看还没睡醒的城中村。
有那么一段时间,厌倦了租房的生活,不想再为了将就只能买布衣柜,为了省空间只能买折叠桌。我突然渴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我要一个大大的阳台,一个大大的厨房,把生活过成自己想象的样子。
我搬离城中村已有好多年了,当年住过的城中村也整村拆除了。可我常常会想起那段租房岁月,我的抱怨与虚荣,我的不安与彷徨,我的努力与期望,都留存在废墟里。
今天我住在属于自己的房子里。
是的,我们迟早都会有自己的房子,有家庭,有孩子,我们逐渐与一个城市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然后生根,发芽,然后逐渐淹没在日常生活的流动中,混迹于本地人与外地人的洪流中,忘记自己也曾是一个渴望安定的漂泊者。
那些年,我住过的城中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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