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

锦鲤

本文参加简书七大主题征文活动，主题“魔幻现实主义”

1

魔星要掉下来了，没有降落伞，会不会在夜空里迷路？天空中划过一条弧线，没有人看见它落在了这个小山村的大池塘里。这个小山村三面环山，只有一条马路通进村里，没有人知道这个小山村存在了多少年，也许只有村口的那株柘树知道，但是它不会告诉你的，一旦它开口说话，就会给它带来毁灭性的伤害。

金黄色的星星落下来，孩子也生下来了。妈妈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孩子汉庭。这个冬天把它蕴藏已久的寒冷全都释放出来，窗外屋瓦上的野猫不怕感冒，一只，三只，五只，也许更多，只看得清恶毒的眼睛，它们的使命是吃掉那个刚生下的怪物。它们是闻着鱼腥味来的，它们贪婪的充满魔力的叫声惹恼了爷爷，门被打开了，一根长竹竿不断地驱赶着黑暗里的宠灵。汉庭带着鱼腥味和诅咒的力量来到了这个晚上，黑暗在祝福声中呜咽着离开。

野猫如潮水一般退去，汉庭的哭声让这个寂静的小山村里的人们无不梦里颤栗。华庭没有一丝睡意，幼小的他等待着，虽然目睹了如走马灯般迷幻的场景，他的弟弟是神送给他的礼物，他觉得自己要像一个勇敢的骑士举起手中的手电筒晃瞎野猫的眼睛！他笃信着自己的所见，汉庭他明明就是个正常的婴儿，不是妖怪。

不会因为汉庭身上神赐的气味而将他抛弃，善良的爷爷经常用他的独门手艺——找来草药给汉庭泡澡，药草也是得到了天地的精华，同样受着天地灵气滋养的汉庭，与草药同气相求，汉庭身上独有的气味重新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手收集了起来，华庭灵敏的嗅觉也闻不到汉庭身上的气味了。

暗暗哭泣，是妈妈每天必做的功课，偷偷看着妈妈哭泣，是小小的华庭无意中发现的事。汉庭也许是大地母亲的孩子，妈妈自己承受不来那份荣耀。他不知道汉庭的降生对妈妈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汉庭是全家人千辛万苦乞求来的孩子，因为早就过了预产期。

小汉庭也不喝奶粉，他挑剔的小味蕾只对母乳感兴趣。华庭像一个英勇而忠诚的骑士守护在母亲的身边，看着小汉庭。小汉庭像一个衔着金钥匙出生的王子，被包裹得紧紧的。只有偶尔在换尿布的时候，华庭才知道原来汉庭和自己一样是个小男生。妈妈不让华庭待在汉庭身边，怕从黑暗世界里降生出来的汉庭把身上的邪气传给华庭。

不用听懂妈妈的那些温馨的唠叨，也不用理会妈妈的那些不得已的拦阻，只要华庭喜欢，他就会去做，他会按照自己心里所想的那样，把虔诚的爱，如数交给汉庭。

小伙伴们三番五次地催促华庭去玩，他把目光撒在汉庭的额头上，对汉庭说:“哥哥玩一会就回来继续陪你哦。”汉庭不说话，却笑着看着哥哥，仿佛在回应哥哥做出的努力。

无论在外面疯闹多久，回家的第一件事情总是要见一见小汉庭，华庭知道他没有长得那么快，但是仿佛每隔一段时间再来看他，小汉庭都会长大一寸似的！也许是眼睛的错觉，也许是时间特别宠爱着汉庭吧！

五岁的华庭也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呢，虽然没有强壮的手臂，但是妈妈总是笑着跟他说:“以后你就是家里的小男子汉了，要保护好弟弟，不能欺负他。”华庭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这是自己守护了一百多个日夜的亲弟弟，谁也不能欺负的！他只要听到小伙伴说:“华庭，他们说你妈妈生了个妖怪，是不是真的？”或者说:“你弟弟就是个妖精，我不要跟你玩了！”华庭挥舞着小拳头，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他脸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回去，像一个凯旋而归的骑士！

这个小小的贵族骑士没有等到小王子的嘉奖，倒是等来爷爷心疼地给华庭用草药熬汁涂抹伤口，爷爷说:“你这孩子，别人要说就随便他们说吧，反正又不是真的。以后不许跟他们打架了，你个子小，你受伤了，妈妈也会心疼的。”这个骄傲的骑士很不服气的说:“我也把他们打得肿起来了。谁让他们这么说我弟弟的。”慈眉善目的爷爷笑着抱起华庭说:“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用打架来解决的。他们不讲道理你就别跟他们计较。”华庭就怕大人跟他讲道理，看到一只大白鹅走来了，他从爷爷的怀里滑出来，使劲跺了一下脚，吓得大白鹅扑棱一下翅膀飞走了，他为自己的恶作剧感到高兴。

华庭就像是从童话王国穿越到现实世界的勇斗恶魔大白鹅的英俊骑士了！

妈妈用穿透云霄的声音叫华庭去吃饭，华庭用低于二十分贝的声音回应着妈妈。他想跟爷爷一起享用世上最令他垂涎欲滴的晚餐。爷爷那一双有魔法的手做的饭菜特别合他胃口。

可是现实不如华庭所愿，妈妈过来揪他嫩嫩的小耳朵了。妥协吧，骑士！能屈能伸也是骑士的品格！华庭穿着拖鞋，用超过一分钟的时间跑到汉庭的摇床旁边，向他的小王子报到！

小汉庭享受着家里最好的待遇，那就是得到妈妈的抱抱。妈妈把他放进摇篮，然后给华庭盛饭。华庭盯着煎鸡蛋，煎蛋黄得像一朵巴掌大的南瓜花。这是一朵恶魔之花，华庭发誓要把它消灭干净！

禁止沉醉在夏日的空气里，太阳的光是带毒的。一不留神华庭就会溜出去捉知了。男孩子是最不愿意睡午觉的。睡神躺在枇杷树的树枝上，在这个聒噪的午后。青蛙没有买到意外伤害保险，不敢轻易中暑，躲在宽大的荷叶下。星星只在夜晚才出来乘凉，眼看着七星瓢虫就要攻占整个花圃，华庭已经等不及毛毛虫变成美丽的花蝴蝶，他踩死了一只，只为上次有只毛毛虫蛰了他一下，肿了一个小包。

华庭穿着白色的小背心，奔向了妈妈的怀抱。他不愿在孤独和陪伴之间选择让妈妈担心的晒黑皮肤！

2

失去了星辰，还有流云，失去了流云，还有残风，若是失去了汉庭，华庭就失去了整个天空。那个夜晚，华庭永难忘记。

他早早地上了床，但是并没有入睡。他的左边睡着妈妈，右边的枕头睡着小布熊。弟弟汉庭躺在床边的摇篮里睡得很香，像一条小鲸鱼宝宝。华庭听到了急促的敲门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看见妈妈起床去开门。

如果没有床帘，华庭肯定可以看清门外的人，不过听声音好像是小叔。小叔的声音有些苍老，说:“嫂嫂，我已经给你联系了一户人家。他们家很想要个小孩子，就等你做决定了。你要是真想把毛毛送走，我就帮你送过去。”所有关于汉庭的，都不能逃脱华庭的耳朵，顿时他睡意全无。他就差没把耳朵改装成雷达，调到最高清的频率了。妈妈说:“我已经想好了，趁他们都睡了，你赶紧把毛毛带走吧。希望他能去个好人家。”华庭听到妈妈要把汉庭送人，从床上跳下来，护在汉庭上面不准他们把汉庭抱走。妈妈想扒开华庭的手，华庭不让，说:“我不准你们抱走我弟弟。”

华庭大声哭出来，像被削尖的哭声，像一支游走的箭扎入心窝里，爷爷也许就是被疼醒的。他披上衣服过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华庭看见爷爷来了，像是等来了救星，告诉爷爷，妈妈要把汉庭送人。妈妈的脸色很不好看，像是被人揭穿了一个天大的秘密。爷爷开口说话了:“这是我的孙子，只要我还活着，你们谁也别想把他送走。”妈妈当即表示没有那个意思，华庭胡说的。小叔见事情不对劲，赶紧走了。妈妈害怕汉庭身上带着一点邪气。汉庭到底是不是星星的魔胎？谁也没有办法下一个论断，倒是算命先生透露了一些端倪。妈妈一直担心汉庭给家里带来不好的运气。

华庭相信了妈妈，相信了妈妈的慈祥，松开了护在汉庭身上的手。汉庭哭了起来，像是预知到了差点被抛弃的命运。妈妈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奈，把他从摇篮里抱起来摇啊摇。

直到汉庭又被放进了摇床里，华庭才安心的上床继续睡觉。他时不时的掀开被子要看一看汉庭还在不在。妈妈骂他不要老是掀被子，小心感冒了。小孩子总是不怕感冒的。在感冒之前根本就不知道感冒有多么可怕。他知道比感冒更可怕的是失去弟弟。他积攒了太多的玩具，等着弟弟长大陪他一起玩。他每天会数一数在抽屉里的玻璃球，那是他最大的财富，还有个弹弓是从别人的手里面赢回来的。他也有朋友，但是朋友们很难见到他的弹弓。

这是一个神奇的弹弓，汉庭只要一碰到它就不会哭闹。有一天他教弟弟怎么玩弹弓。汉庭却把弹弓据为己有，以为哥哥抢他的玩具，大哭起来。华庭把那个弹弓还给他，说:“你现在拿去玩吧，但是别给我弄丢了。”于是，他作为守护天使，静静地躺在了弟弟身边。

汉庭举起弹弓，他是要射天狼还是射天蝎？鬼知道他要玩什么花样！华庭沉默不语地在床上呆了一个下午，他在老虎，麒麟，野猪的森林里睡着了，斑马身上的条形码显示出价格，华庭的沉默一文不值，汉庭打醒了他。他不知道汉庭为什么要打他？虽然也就两岁的力道，但是真的很疼。华庭不仅没生气，还哄他，问他要干嘛。汉庭自说自话着，他嘴唇里这是在吐着什么可爱的字眼？

华庭觉得有些烦闷，下了床去自己去找吃的。锅子里中午煮的绿豆粥还剩了一点，华庭盛了满满一碗。

华庭给汉庭喂了两口，剩下的全部都自己吃了。还有一点乳白色的水渍在汉庭嫩红的嘴唇上，华庭拿来毛巾帮忙擦掉了。

3

虽然有些事情过去了很久，经历过的人都模糊了记忆，但是并不代表它就不存在了。汉庭在三岁那年烫伤了脚，整条腿都烫伤了。有人说是意外，有人说是中了邪。谁都不记得汉庭忍受了怎样的痛，可妈妈是记得的。

那是大面积的烫伤，触目惊心的伤痕，每给汉庭换一次药，妈妈都几乎要昏厥过去！孩子的痛哭和自己的无能为力，是两把尖刀，割妈妈的心头肉！

妈妈带着孩子到处求医。有时到了中午，喊饿的孩子，即使是一副天使的模样，也没能得到半口米饭。原谅医生的家人吧，大自然的孩子，都能靠自己长大的！

就在别人都以为汉庭的脚要废了的时候，妈妈的努力没有白费，汉庭可以走路了，和其他孩子一样可以玩耍了。

坚强的妈妈做过唯一不坚强的事情，就是回想起那段日子，还是会流眼泪。经历什么千万别经历绝望，尤其是在孩子面前表现得无能为力。任何人都无法感知她日日夜夜经历的折磨。她也是后悔当初没有坚持把他送走。可是更后悔的事，是自己没有好好照顾汉庭。

华庭只知道弟弟的一只脚受伤了，听到弟弟撕心裂肺的哭喊，他却一点忙都帮不上。他照常上学，照常放学回家希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汉庭。可是那几天妈妈求医去了，都很晚才带着汉庭回家。

华庭在家里面认真做功课，还陪着爷爷一起去放牛。家里的大水牛像是从外星球来的怪物，前后摆动的尾巴总是沾上泥水写一些莫名其妙的文字。它走起路来像个老太爷一样慢慢悠悠的，不过他终究是个长工而已，它是家里面不用每个月发薪水的任老任怨的长工。种水稻的田地都要靠它反复犁铧。

华庭想像课本里的牧童骑在牛背上，走在乡间小路上吹着笛子，像来自秦朝或者汉朝的人。他总是从牛背上滑下来，也不会吹笛子。他也不像牧童那样有两只小抓揪。

要像蚱蜢一样跳在草丛里，要像黑蚂蚁一样转眼无踪迹，要像蜜蜂一样活在忙碌里。华庭看到蚱蜢就去捉，但是蚱蜢跳得太快，他根本就追不上。不管是绿色蚱蜢还是灰色蚱蜢，那都是害虫，专门吃庄稼的，所以华庭决定要和它们战斗到底。

他很庆幸自己有个弟弟。虽然很不懂事，但是起码有个伴。他会把捉到的黑蚂蚁或者蚱蜢放到塑料袋里带回去给汉庭玩。它们头上两根须须，像两根天线，他们都是怎么传输信号的呢？华庭不懂，也没必要懂。那是科学家们需要破译的密码了！

小昆虫带给了华庭无穷的乐趣，他也希望汉庭也享受这些乐趣。可是妈妈说这些东西都是带毒的，被咬了就很不好。后来华庭就悄悄的给汉庭。只要妈妈一过来，他就赶紧把昆虫扔了。其实妈妈很少管他们的。妈妈有很多农活要做，没有人可以帮妈妈。华庭想着要赶快长大，这样就可以帮妈妈减轻负担。这是一个很可笑的想法。因为等他长大了他肯定又想变回小时候的自己，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做。

每一个孩子都有一个飞翔的梦。汉庭一直期盼自己的肩膀能长出羽翅。可是他学不会深爱这个世界。

4

汉庭一觉醒来看到窗外有只白狐正盯着他，当他想叫醒华庭，白狐一下子不见了。汉庭说:“哥，刚才有只白狐在窗子外面看着我。”华庭说:“怎么可能？这是一米多高的窗，哪里会有长得那么大的白狐？”

是我看花眼了？汉庭也开始怀疑自己。窗外大雪封路，没人能出得了村子。华庭和汉庭两兄弟蜷缩在被窝里面不肯起床。房子里的火炉上放着水壶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妈妈在走廊上叫了好几遍，然后又过来，给汉庭穿衣服，里面穿着厚厚的毛线衣，再加一件棉衣。汉庭就像个肉粽子似的。汉庭还自己围上围巾，戴上帽子。这些都是妈妈亲手织的，帽子上面还有两个小棉球。一大早妈妈就叮嘱汉庭不要穿着棉鞋到雪地里去。这是他唯一的一双棉鞋。

弄湿了棉鞋，可就用火都烤不干，这天气。

小孩子哪有不去雪地里跑的，不过汉庭换上套靴。妈妈大清早就在屋檐下的火灶上搭好了蒸酒器，要蒸过年酒了。与其在火灶旁边取暖，汉庭更乐意去和小伙伴去堆雪人。

远处走来一个穿着皂色袍子的人，短发，像个道人。他胸前挂着一个帆布袋，他看到了汉庭，问他是谁家的孩子。华庭紧张地把汉庭拉到自己身后，问他做什么。那个道人说要见汉庭的家长。

刚好妈妈在池塘边挑水，看到了，就放下挑子，走过来问道人有什么事。那位道长自称是学道的。他说这个小孩子命比较硬，不好养，不如让他带着去学道，说不定还能躲避灾难！妈妈没有答应，说道人在胡说八道，不会让他带走的。

那位道长把拂尘一扬，向妈妈讨了一把米就走了，后几年再也没有见过他。

妈妈对他们兄弟俩说:“以后遇见这样的人一定要告诉妈妈，千万不要糊里糊涂跟着人家走了。”华庭笑话汉庭说:“刚才要是我不在，人家给你点糖，你肯定就会跟人家跑了。”

汉庭争辩说:“我才没那么傻呢！我才不像哥哥那么贪吃的。”华庭说:“这是你说的，你不贪吃啊，以后妈妈给我的糖你可别问我要！”汉庭说:“妈妈有糖总是第一个会给我的。”

可是家里并没有什么糖，除非是到了过年，家里置办了年货，小孩子都到邻居家里去拜年。其实就是向别人讨糖，为了新年图吉利，叫拜年糖。汉庭以为妈妈给了哥哥糖果，于是去问妈妈要糖吃。妈妈忙得不得了，骂道:“我哪里有什么糖？快点去玩，别到这里穿过来走过去的。”看到华庭在一旁笑，说:“华庭，你干嘛又骗弟弟。带弟弟去玩，别到这里来吵，这到处都是柴火。”

汉庭明白是哥哥骗他的。他没有生气，去和小伙伴们堆雪人，脚陷进雪里更深，得亏哥哥帮他拔出来的。汉庭看到哥哥身后一只白狐从雪地上跑过去，它看起来是那么轻盈，像长着白色的翅膀低空飞行一样。他叫哥哥赶快回头看，说他又看到那只白狐了。等哥哥回头，连个鬼影都没有。

树林旁连狐狸脚印都没有，汉庭只好又回到哥哥身边，他说:“哥，我真的看到白狐了。”华庭对他说:“不要一个人到雪地里跑，很危险的。厚厚的雪下面很可能是塌陷的水坑。”汉庭再次强调他的重点:“我是说我见到了白狐。”

“我听到了，是不是还想说白狐长着翅膀？”华庭牵着汉庭的冰冷的手回家了，他们的头发上还落着雪花。

“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故事哥跟你讲了很多遍了。”

“不是故事，我是真的看到了。”

5

下了很大的一场雨，树叶上的水滴还没有落尽，地上一踩一个深深的泥坑。所有得到汉庭祝福过的树都发了新芽，所有得到华庭喜爱的鸟都筑了新巢，孩子们像刚出笼的小野兽一样欢腾。

汉庭和华庭，还有几个小伙伴在池塘边上跑，在一片打闹声中汉庭不小心滑到了池塘里。大家慌了，赶紧去喊大人。汉庭的叔叔听到喊声跑出来，把汉庭救了上来。华庭去把在地里做事的妈妈喊了回来。

妈妈骂着华庭说:“去哪儿玩不好，干嘛带着他去塘边上跑？”她焦急地赶回来。妈妈看到汉庭全身湿透了，就在他屁股上打了两下，骂道:“叫你不听话，淹死了可怎么办？”然后心疼地给汉庭换干净的衣服，拿毛巾给他擦着头发。

那天晚上，汉庭觉得眼皮子沉重，想睡觉。妈妈让他去睡会。他又说头好晕。妈妈摸了一下汉庭的额头，很烫，拿了体温计量了一下体温，发高烧了。妈妈拿了感冒药给汉庭服下了，让他睡会。

华庭在床边看书，汉庭努力地睁开眼睛，对华庭说:“哥，我是不是快死了？”

“别瞎说，睡一觉就会好的。”华庭往汉庭额头上一探，还是很烫，跟烤红薯似的。他也没有办法，心里祈祷着，他去问妈妈，要不要送汉庭去看医生。

妈妈说太晚了，等明天再说。

华庭也不再看书了，他抓着汉庭的手，一刻也不敢放松，生怕汉庭真的会死。他希望能像武功强大的人一样，把力量通过手心，传给身体虚弱的人。他是汉庭的哥哥，说过要好好保护汉庭的。

爷爷从外面做事回来，听到华庭讲了这个事，忙从老巫那里讨了点茶叶，那是泡符水喝的茶叶，喝了可以压压惊的。

这种茶叶，华庭以前也喝过。有一天晚上他被一个黑影子吓哭了，哭闹不止。爷爷就请隔壁村的老巫过来给华庭叫魂。老巫在堂屋里设了香案，点燃三炷香，然后拿了香灰落在茶水里面，然后叫华庭快点喝下。华庭喝下后，他真的不哭了。

没想到用符水泡过的茶叶还真的管用。汉庭喝下去不久，体温就降下来了，头也不晕了。汉庭坐起来问华庭说:“哥，我是不是从阎王爷那里回来了？”

华庭简直快要哭了，见汉庭没事了，说:“你哪也没去，你一直在家里睡觉呢。肚子饿了吗？也没吃晚饭，要吃点吗？”

“你这一说还真有点饿了。”汉庭摸摸肚皮，说。

华庭去给汉庭弄饭，顺便他要告诉妈妈和爷爷。

爷爷已经睡下了，华庭没有去打扰他了。妈妈也只让华庭给汉庭盛点饭，没有多说其他的。汉庭把饭吃完，又喝了点水，开心地说:“刚才好害怕再也见不到哥了。”

华庭拿来毛巾给汉庭擦了把脸，说:“别说傻话了，睡一觉起来，净说胡话！”其实，华庭心里也担心死了。他让汉庭躺下先睡，夏日多蚊虫，他要把蚊帐里的吸血鬼都扇走才罢休。汉庭也要帮忙。华庭让他不要帮倒忙了，乖乖躺好。汉庭听话地躺好，像一只深受宠爱的小猫咪，不！汉庭坚信自己是一条法力强大的鲤鱼精，才不是骗吃骗喝，装乖扮可爱的小萌宠！

6

华庭喜欢给汉庭讲狐妖的故事。他说狐妖是长着翅膀的。汉庭问他狐妖的翅膀是什么样子的。华庭也说不清，他就指着电视里的飞鱼说，应该就像那个飞鱼的翅膀吧！汉庭说:“那么小的翅膀能飞起来吗？”“大概能行的吧。”华庭也不能肯定。

“我们家的屋顶上房梁上也有狐妖吗？”汉庭问道。

华庭拿起手电筒，往上面照一照，也没有发现什么，就说:“狐妖不喜欢我们家，也许别人家有。”

“是因为我们家太穷了吗？”

“应该是的吧！你没东西可以喂给它吃。听说它是吃肉的，鸡肉！”

“我们可以给它喂鸡肉。”

“你傻吧。我们自己都没鸡肉吃。”华庭用手指戳了一下汉庭的额头。

他们平时是吃不到鸡肉的，只有过年过节或者生日的时候，才会有鸡肉吃。华庭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味道，但知道鸡肉很好吃。

汉庭说:“狐妖能帮我们实现愿望吗？”

华庭摇了摇头，说:“应该不可以吧！他们为什么要帮我们实现愿望？他们又不是好人。”

汉庭说:“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好人？”

华庭说:“《西游记》中的妖怪都在想方设法地要吃唐僧肉，你说他们能是好人吗？”

汉庭半信半疑，突然他听到房梁上有响动。华庭也听到有东西掉下来的声音。

汉庭吓得缩成一团，叫道:“哥，是不是狐妖来了？”华庭也不敢肯定。

“我们刚才说的话是不是都被他听到了？它不会生气了吧？”汉庭说要跑去跟妈妈睡。

妈妈问他们怎么了。

汉庭要华庭说。

华庭便说:“弟弟怕鬼，硬是要我陪着他来妈妈这睡。”

妈妈笑着说:“傻孩子，世上哪来的鬼？肯定是老鼠在房顶上吵，要不就是野猫子。”突然她想到生汉庭那天晚上的野猫子事件，她又担心起来，把汉庭抱上床，对华庭说:“你是男子汉，你一个人去睡吧。”

汉庭见妈妈不让华庭到这里睡，不乐意了，说:“妈妈，其实哥哥也挺胆小的，我还是过去陪他一起睡吧。”

说着，汉庭又爬下床，牵着哥哥的手，说:“我们睡觉去了。”但是他们终究心里是恐慌的，哥俩一商量就去爷爷的卧房，爷爷听了他们两个讲的故事，笑着说:“只要你们不干坏事，狐妖就不会找你们麻烦的。”

小汉庭问爷爷:“爷爷，你做过坏事吗？”

爷爷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随后说了一句:“人要是做了坏事，老天都知道呢。所以不要做坏事。”紧接着，爷爷又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说:“爷爷要是死了，你们会哭吗？”华庭说:“我不要爷爷死。”小汉庭说:“爷爷，你为什么会死啊？”爷爷说:“我用草药救了太多人的命。爷爷做了个梦，梦见阎王爷要把爷爷的命拿去作补偿。过不久爷爷就要走了。”

小汉庭听不懂，只管问:“爷爷，你要去哪里？带我一起去好不好？”华庭是知道意思的，他对汉庭说:“爷爷要去很远地方，你不要跟着去。你要陪在哥哥身边的。”

爷爷左右手抱着乖孙子，很满足的睡去了。

爷爷没过几天便走了，去了一个没有痛苦，也没有悲伤的世界。往后华庭他们就只能在墙上看爷爷的照片了。

爷爷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即使经历苦难，他的心总是平静的，像一棵虚心的毛竹。

汉庭长大以后还能听到村里人说着爷爷的好。爷爷做过多少好事，又做过多少坏事？汉庭都不知道，他只知道爷爷很爱他，但是再也见不到他了，如果世上真有狐妖，希望他能把爷爷带回来，哪怕只是把他当做替身，也好过孤独又渴盼的思念。

7

临近七月半，中元节到了，妖怪们开始蠢蠢欲动了，华庭家里也要祭祀了。他们点燃鞭炮，热热闹闹迎接逝去的亲人进门享用供桌上的果品。

华庭和汉庭在旁边跟着妈妈一起烧钱纸。妈妈说着些祈祷的话，希望兄弟俩身体健康，好好读书。妈妈才三十多岁，这是一个女人最好的年纪。她皮肤很白，一点都不像天天在太阳底下晒过的样子。妈妈年轻时美得不像话，像一首诗，一首爱情诗。听说她出嫁前还是村上的妇女主任，而今却要为家里琐事而发愁了。她是一个知书达理的人。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是，把汉庭和华庭管得很好。

以前村上是不允许人到池塘里游泳的，因为那个池塘是全村的饮用水的来源，更别谈洗衣服了。家家户户打了井后，就没有人管这事了。不管大人还是小孩都喜欢在夏日的黄昏去池塘里泡个澡。

天空是一个巨大的邮箱，是谁把红色的明信片投进了邮箱？这张明信片又是寄给谁的呢？只有风阅读了上面的文字，只有汉庭抬头看了又看。汉庭蹲在码头上，说他是旱鸭子，还是抬举了他，他就是个沉坨，放到水里就会下沉的。整个村都找不出来第二个像汉庭这么笨学不会游泳的人，说他是鲤鱼精转世，谁信啊？连女孩子们都会潜水呢。

汉庭在码头边上玩耍，他忘记了上次掉到水里的教训。这次脚底又打滑，落进了水里。幸好华庭他们都在那里游泳，华庭在水里自在得像一条海豚。华庭把他救上了岸。妈妈把华庭一顿劈头盖脸的骂，骂他为什么要把汉庭带到池塘边上去。

华庭知道自己错了，默不吭声的。汉庭对妈妈说:“不是哥哥的错，是我自己跑过去看他游泳的。”

妈妈很是害怕，她去观音庙里给汉庭求来一张平安符。回来的路上碰到个算命先生，大家都说他算得灵验，妈妈经不住大家的怂恿，也让他给汉庭算了一卦。算命先生说汉庭是个水命，原本是条鲤鱼，投错了胎，但终究是要回到水里去的，所以算命先生让妈妈早点做好心里准备。这件事情一下子传开了，有小孩子骂汉庭是个妖怪，是个鲤鱼精。这时华庭并没有和他们打起来，因为他开始懂事了，他不会去管别人说什么，他只要好好的照顾汉庭，要让汉庭这条小鲤鱼好好的活着。

出了落水这件事后，汉庭终于长记性了，不再跟他们到水边上去玩。他问华庭，是不是有落水鬼想把他抓去当做替身。华庭也听村里的老人说过落水鬼浑身长满绿毛，专门躲在水草丛中，趁人不注意就把人拉下水去。

华庭对汉庭说:“如果有，那么多人在池塘里洗澡，怎么他们都没有事呢？”

汉庭还是持相信的态度，他知道爷爷如果在，一定会给他答复。是啊！他再也见不到爷爷了，爷爷就是一本百科全书，什么都懂，可是他来不及等汉庭长大，来不及把所有的知识都倾囊相授，来不及再告诉汉庭这个问题的答案。

汉庭想念爷爷，他问哥哥:“你也想爷爷吗？”哥哥说:“不想，我已快忘记爷爷长什么样子了。”汉庭也觉得自己快忘记爷爷的容貌了，他跑到屋里再仔细地看一看爷爷的遗像，在心里默默的说:“爷爷，你保佑我们哥俩吧，保佑我们全家人。”

爷爷笑着不说话，也许在冥冥之中爷爷一直在保护着他们了。但是他如何从城隍那里，从土地那里，从龙王那里，从泰山府君那里，从青龙庙主那里得到准许，刚好在中元节那天回来享用家里的祭品，恐怕很难的吧？也不知爷爷已经投胎了没有，如果已经投胎了，汉庭希望他还能出现在自己身边，把所有问题的答案都告诉自己。

8

汉庭把风扇调转过头来，把怪事说给哥哥听。那天天气晴朗得像要给王母娘娘祝寿似的，丝毫不敢放出一丝乌云，汉庭背着书包刚进卧室就看见到处都是蛇，有灰色的，还有白色的，盘在房梁上，蚊帐杆上，桌子上，地上也有。

汉庭站着不敢向前一步，也忘了后退，冲着它们大喊:“你们再不走，我把你们都扒了皮煮了吃！”，汉庭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哪来的勇气说那样的大话，冥冥之中自有神保佑似的。那些胳膊粗的蛇一听到汉庭的喊叫声，自动从窗户或者房顶的空隙出去了。

汉庭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吓死我了，还以为他们要来吃我。”华庭说:“别怕，爷爷会保佑你呢。”华庭听着，自己也吓得直哆嗦。

华庭十三岁了，读初中了，和汉庭不是一个学校。他每天要走很远的路去上学，没有风火轮，也没有筋斗云，只能走路了。每天要自己带饭，往往到中午的时候，饭菜差不多已经凉了。可是妈妈做的菜很好吃，每次他都要吃得精光精光的。那时候即使没有肉，华庭也能吃得很香，没有吃过蟠桃宴上的奇珍，但他自认为味道是差不多的。任何人都做不出来的家常味道，因为是妈妈亲手做的。

汉庭就像一头小猴子，领着小伙伴们在大太阳底下去爬树，捉知了。他们抓的还有金色瓢虫。他们喜欢给金色瓢虫脚上系上丝线，然后让它们去指引梦想的方向。知了是没有牌照的街头艺人，哪里都能听到它们的演唱。

汉庭和小伙伴们在下午四五点就牵着大水牛去山坡，大水牛可以随随便走动，只要不离开汉庭的视线范围。汉庭他们便玩自己的游戏，喜欢打打小牌。

大水牛像一个庞大的水怪潜入池塘，消着暑热，驱赶着蚊虫。汉庭在旁边等着，可是没有等来牛郎，也没有等来织女，落空了他们的期待。

太阳像一个被收缩回去的悠悠球，玩它的人要回去了。汉庭他们也要回去了，他们还在路上谈论刚刚的牌局谁胜谁负，还有点后悔的意思。一张牌出错了就满盘皆输。本来的好牌打个稀巴烂，汉庭不是经验不够，而是没有认真打，他的脑袋里面装不下那么多心计，他只是一条简单的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打过的牌很快就忘。

汉庭在灯下写作业，灯泡发出的光发黄，勉强能照亮汉庭的梦想之路。妈妈叫汉庭把头抬高一点，别长大了变成个睁眼瞎子，戴眼镜就不好看了。他一直记着妈妈的话，挺直腰背，保护视力，不用戴眼镜。是的，汉庭视力很好，看得清身边每个人的内心。

9

也许翻开抽屉就能找到通往未来世界的大门，汉庭没能找到传世的珍宝，但是他看到了哥哥收藏的物品。华庭不准许他翻自己的抽屉，华庭把自己的东西看得很金贵，虽然并不怎么值钱，但满满的都是自己的回忆。

汉庭趁华庭不在家，在柜子里面翻出来一把口琴。很奇怪，汉庭从来没见华庭吹过。汉庭尝试地吹了两下，并没有魔王从口琴里钻出来，而且自己吹得很难听，于是又把口琴放回原处。他想起班上的数学老师会用钢琴施展魔法，听到他弹唱的同学都会不由自主地朝他靠近，甚至像被催眠了一样。

听不懂他在弹什么，莫名的觉得好听。像溪水从隐蔽的山洞里缓缓地流出来，撞击着小卵石，摇动着水草，小鸟把昨日的回忆重新叼回来。总而言之比老师讲课的声音好听多了。老师讲课汉庭老想睡觉，但是音符在按键上跳着，像小精灵似的吸引着汉庭。

数学老师的字也写得刚劲有力，大家都争相模仿，汉庭也是其中一位。可是无论如何模仿，都无法写出数学老师那样帅气的字来。数学老师长得也挺帅气的，他有好几件衬衫，却只有一件白色的。可是从来没见他系过领带，汉庭想送他一条领带，可是他没有钱。汉庭再没碰到过一个这么钟情于音乐的数学老师了，这样的老师是可遇不可求的吧。他曾说过汉庭是一个脚踏实地的人。汉庭他也爱幻想，想走捷径，但是老天爷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所以他只能埋头苦学。

汉庭曾梦到一只白色狐狸化作人形，要跟他交朋友。当他想要答应的时候却醒了，数学老师该不会就是那只白狐吧？汉庭和白狐实在太有缘分了，但是从没有认真地说过一次话。

汉庭是一个五音不全的人，只要他一唱歌，方圆十里不敢有狗叫的，都以为在杀猪呢。华庭唱得也好不到哪去，汉庭家里像养了两头猪宝宝。

没有歌唱天赋的人只能努力学习，汉庭的作文总是写得妙趣横生。老师惊讶地说这孩子总会有那么多不一样的发现。他的发现大多是从放牛时观察得来的。

一场大雨落下来，天黑得很快，雷工电母在乌云之上排兵布阵，估计又是要去降妖除魔了吧。房间里电视机也不敢打开，汉庭期待着天晴，可是太阳很忙，太阳的眼睛很小，看不到汉庭期盼的眼神。看来只有像庄子那样具有魔法的人，才能让太阳扇动翅膀。汉庭抖动着自己的双臂，没有飞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就累了。

10

圣斗士铠甲，千金也不换。这不是真正的铠甲，李岳军也不是真正的斗士，他是汉庭的好朋友。汉庭终于有一个好朋友了。李岳军给汉庭画了很多画，大将军，战士、孙悟空、还有仙女，画了满满的一本子。

岳军咧开嘴笑的时候，会露出他的小虎牙，只有一颗，像是月牙儿的尖角敲下来，镶嵌在牙龈上面似的。

他手腕上还有一个银灰色的圈，刻了梵文，说是家里怕他养不大。以前妈妈给汉庭在观音庙求来一条红绳子，戴在手腕上，颜色褪了，时间久了，也不知掉到那里去了。

汉庭对李岳军神秘兮兮地说:“我是一条鲤鱼精，你相信吗？”

李岳军并没有提出质疑，他问汉庭:“那你会魔法吗？”

“我会，但是我还没有完全学会。”

“哪天学会了表演给我看好吗？”李岳军很是期待。他背着书包和汉庭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李岳军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可是汉庭在小学毕业后就和他失去了联系。

哥哥读初三了，学业比较紧张，很少搭理小汉庭。他穿着白衬衫，那是哥哥最漂亮的衣服了。小汉庭也有一件，去读书的时候才会穿，平常，他总是会穿白色的小背心。

汉庭想当哥哥最好的朋友。可是哥哥从来不跟他说心里话，汉庭也不说，这么小的孩子能有什么小秘密呢？他想当哥哥的好朋友，也许就是他最大的秘密吧。

很快，哥哥初中毕业了。汉庭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和哥哥陪伴时间越来越少了。这个学期华庭开始寄宿了。汉庭很长的时间都不能见到华庭了，心里空落落的。

汉庭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开始拥有了自己的世界。他心里永远记着那颗小虎牙。

长大是每个小孩子的愿望，虽然这个愿望有点残忍。但是它就像一粒糖衣药片，舔完表面的糖，剩下的就是苦涩。

哥哥比汉庭大五岁，而且在心智上，汉庭幼稚很多！他会问老师很多问题，老师被他问烦了，会说:“汉庭，你不要钻牛角尖。”被批评的次数多了汉庭也不好意思再问了。因为他不是一个喜欢和老师抬杠的人。他尊重老师，也喜欢他的老师，所以他尽量把自己的学习成绩提升上来。他是优秀的，他希望在自己朋友的心里也是优秀的。

汉庭老远看到华庭回来，便跑过去想让华庭抱一抱，可是华庭并没有。华庭带回来了糖果，汉庭被糖果吸引了，忘了自己想要一个拥抱。孩子总是这么容易满足。那天晚上妈妈打了两个鸡蛋，煮了肉，这是一顿美味的晚餐。妈妈说哥哥回来了，又是家里吃新米的日子，理应煮点好菜。

汉庭再次被满足了。他吃了两大碗饭。华庭提醒他不要胀着了。

又可以和哥哥睡在一起了。汉庭期待着华庭给他讲狐妖的故事，可是他没有等到华庭洗完澡，自己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