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人常大用,平生最爱牡丹。听说曹州牡丹天下一绝,大用慕名赶到当地,寄宿在富户家中。后园花卉含苞待放,大用每天徜徉其中,只盼早日大饱眼福。
这天清晨,大用在园子里遇到一位艳丽女子,心里琢磨:世间哪有这等女子,必定是仙人下凡。于是快步上前,纳头便拜。不想旁边闯出一个老妇,张臂挡在身前,高声喝问:“哪里来的狂生?”大用应道:“神仙降临,小生特来拜见。”老妇斥道:“别胡说,当心抓你见官!”大用吓了一跳,心想:唐突了,一定是贵人家眷,这下要轰我出门了!当下起身退到一旁。女子也不计较,挥手笑道:“没事,你先去罢。”大用如蒙大赦,赶忙退回住处,自此得了相思病,连续三天不吃不喝,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这晚,老妇忽而登门,献上一碗药汤,讲道:“我家葛巾娘子亲手熬的毒药,公子快喝罢。”大用接在手里,叹道:“娘子跟我无冤无仇,为何要害我?罢了,与其病死,不如毒死来得痛快!”说罢,一饮而尽,只觉得头脑清爽、腹肺宽畅,当下倒头睡去。老妇笑而不语,转身离去。
次日醒来,大用一身轻松,更加笃信葛巾是仙,每天坚持焚香祷拜。
一天夜里,不知从哪飘来一阵香气。大用抬眼看去,恰见葛巾缓步走来,连忙伏地叩拜,求问仙人姓字。葛巾笑道:“仙人哪有姓字?”大用又问老妇是谁。答曰“桑姥”。闲聊几句,葛巾起身离去。此后每隔两天来一次。
某夜,葛巾突然讲道:“近来风声紧,这里怕是待不下去了。”大用暗喜,顺势领葛巾回家,登堂拜见父母。举家欢喜,连忙筹措婚事。胞弟常大器时年十七,也过来看热闹。葛巾对大用讲道:“你弟弟有慧根,前途不可限量。”
二人成婚不久,大器的媳妇病逝。葛巾劝道:“堂妹玉版,相貌不差,又与你弟年纪相仿,可以凑成一对。”大用应允,忙请葛巾主持婚事。常氏兄弟各娶美妻,家境也愈发富庶。
两年后,葛巾、玉版各诞一子。
某日,葛巾失口道出身份:姓魏,母亲是曹国夫人。大用怀疑她是曹州大姓,转念又想:谁家丢了千金不来找人?于是假称访友,又回曹州探访;查找多日,当地并无魏姓世家,倒是在客栈墙壁上发现一首“赠曹国夫人诗”。
大用向店家打听“曹国夫人”,店家请他移步后院,指向一株与屋檐齐高的巨型牡丹,笑道:“这就是‘曹国夫人’!”大用不明所以。店家解释说:“这株牡丹冠绝曹州,往来游人戏称为‘曹国夫人’。”问及品种,答曰“葛巾紫”。大用这才明白,葛巾、玉版都是花妖。
待返回家中,大用讲出此行见闻。葛巾当即变了脸色,先喊玉版抱儿过来,接着自己也抱起孩子,对大用讲道:“三年前,见你痴情牡丹,方才现身来见。如今这般猜疑,日子就算过到头了!”话音刚落,姐妹两个扔下孩子,双双消逝。
婴孩陷入地下,旋即生出一紫一白两株牡丹。经过数年繁衍,牡丹遍及洛阳,更生出许多变种,叫人啧啧称奇。因此,时人常言:牡丹之盛,洛下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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