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他今年农历三月六号刚满二十二

刚甩开课本要离开家看看这世界

却发现

许多烦恼 要面对

人生偶尔会走上一条陌路

像是没有指标的地图

别让他们说你该知足

只有你知道什么是你的幸福

                                                  ——《二十二》

        在他二十二岁那年，郑先森离开了象牙塔，拖着最后的行囊，告别了四年的室友，一个人踏上未知的旅途。前路的迷茫也无法阻止他前进的决心。他总是喜欢靠窗的位置，凝视着窗外飞逝的风景。

      “你看过多少次风景，会想起多少次我呢？”

      “已经数不清了。”

      他思念着远方，不是因为远方的幸福，而是因为有个女孩在他临走的时候强忍着泪水对他说“答应你不会哭的，我一定会做到的”。此刻，他和她早已相隔万里。他没有给她承诺，没有对她说“等我回来”，因为他知道这份等待太过沉重，他不知归期几何，亦难了思念几许。他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她低头说“我就送你到这儿，我回去了”转身就走了，没有回头，像是生离死别。他知道她哭了，只是骄傲的她硬是留给了他一个决绝的背影。他嘴角抽搐着，转身湮没在人潮中。

        漫长的夜将他的思绪拉了好远。他庆幸毕业旅行能和她一起酣畅淋漓，在城墙上登高远望，穿梭在古巷中，避开人群，去寻觅美食。他笑她智障，她骂他辣鸡。鼓楼一望两相隔，丈夫四海了无踪。属于青春的记忆就让它埋藏在心里吧。

        郑先森看着手机上的时间，离魔都又进了一步。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选择魔都。曾经，他看到某个人执着的奔赴魔都，那时的他不明白，天下之大，为什么非魔都不可。可是，现在，他似乎能够体会那份心情，不是因为这个城市有多好，只是因为他不想庸庸碌碌，平淡一生。他激励着自己，天空在那里，而我有翅膀。《阿飞正传》里说“我听别人说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够一直的飞呀飞呀，飞累了就在风里面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时候。”他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在这个大舞台上展翅高飞。

        在他走下火车的那一刻，他兴奋对着北斗星挥了挥手。他曾幻想着有一天自己能去星星上找寻思念的记忆。曾经有人告诉他爱你的人对你的思念会化成最明亮的星，照亮你的归途。他知道远方一定有一个思念着他的人。

        对于新环境的新鲜感在工作的第一周过会就彻底消失殆尽了。他骑着单车，穿梭在弄堂小巷里，高楼大厦的屏幕上播放着某手机品牌烦人的广告，嘈杂的街道上他分不清了方向，随着感觉骑到了这喧闹的中心。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老天爷也在这时飘起了雨。他咒骂了一句，他将书包护在胸前随意找了个地方避雨。下雨天是个很适合躺在沙发上睡懒觉的天气，他又何尝不想，街对面是个不起眼的书店，他告诉自己，以后自己要开个二手书店，就叫“郑先森の心雨岛”，自己做一个满脸胡渣的怪蜀黍，收集着从各地收来的书，或收藏，或贩卖，在自己的天地里，无拘无束。他这么期望着，他告诉自己，一定会实现的。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此刻喧嚣的城市也好像在给他鼓励加油，一声声的呐喊，声嘶力竭，歇斯底里，却道出了他最深处的希冀。

        一个人终究是孤独的，但此刻，他与世界为伍，似是站在世界的中心，指点江山，以踏破贺兰山缺的豪气激扬文字。心中的火未灭，他要以这燎原之火，烧尽命运的不公，烧尽前途的坎坷与波折，然后在废墟中获得重生。

        命运踹了你一脚，没关系，你再还他一巴掌，人生本就是向死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