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多芬的忧伤
笔者:辰绯
海浪卷着白沫拍在岸边的黑礁石上,有种浪涌入心里的舒爽安逸感,阳光照在通往海边悬崖处的路上,让那条路中央的白线透着淡淡的白光。不时地加入一双女式的白鞋,她右手的食指勾着左手,安静的放在素白缀花的连衣裙后。一左一右的走着,不时的抚过耳边的杂发,十七、八九的样子!
“海的声音真好听。”安然在海涯上看到的风光是最美的,清冷的天、蓝色的海、海鸟的展翅……
一段夹杂在海浪间的音符让她睁开了眼睛。远处的岸边礁石上摆着一架黑色烤漆的钢琴,一个模糊的白衬衫少年在浪的背景下,忘我地弹着钢琴,在海风的拉扯和海鸟伴奏下,他仿佛和自然融为了一体。浪涛拍碎在礁石上,激起一层白沫,反倒显得更加安静。
安然听着右手缓缓敲起节奏,嘴角勾起抹笑“贝多芬的《月光》?格调还不错。”少年的白衬衫在浪的陪衬下显得即干净又模糊,像一只想要飞起的鸟。“可你怎么不飞呢?”安然起身朝海边走去,淡淡的琴声让她觉得这么不真实,右手抬起,脚尖微点间跳起了舞。“每一次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难道不是吗?”琴声断了。安然在水洼的倒影里看到那架黑色的钢琴,却有种说不出的惆怅,白色的衬衫只在远处留了个模糊的影子……
“姑娘……姑娘?”一双厚实的手轻拍了拍安然的背。“叫你怎么不出声?快涨潮了,回去吧!”她向那几个过路的工人微笑表示感谢“可那架琴……”直到海水的白沫沾了她的脚,她才怅然的往回走。“明天还有琴声吗?”
第二天
涯边的海风吹着一袭淡绿纹的裙子,海鸟盘旋在海天一色的清澈里,浪花翻涌冲刷着岸边的礁石。钢琴不见了!“可他是谁呢?”
“危险!”安然被惊地回了头“我都喊你几遍了,离海涯怎么能这么近?”一个穿灰色字母T恤的男孩满头大汗,不远处倒着一辆漆黑色的自行车。“还有,这么宽的裂缝你没看到?”白色的球鞋正停在那道有点痕迹的裂缝前,短发和周正的脸显的很干净。他正说着,安然起身给了他一瓶微凉的橘子水,擦肩而过时“谢谢”男孩只觉心头淡淡的凉,直到安然走出了老远,他才回神“你的……水……”
少年骑车往回走的路上,看到安然在不远处的礁石旁坐着,脚腕被浪一次一次的冲着,却无动于衷。
“你这是?”他诧异地停下车,安然回头显得一愣,赶忙用裙摆想将湿了的鞋子和脚盖住,转身又朝他尴尬的一笑。
“我去,你这是要“融情于景”?”正说着卷来个浪头,男孩扔了车跑了过去“哗……”没等他跑到安然处浪就砸了下来,两人都成了落汤鸡。
“早知道我起不了什么作用,还不如先站那儿看着呢”说着扶起湿透的安然“谢谢”
“又没帮什么忙,你还好吗?”见安然尴尬的浑身滴水侧过头揽着发“你等我下”他说着跑开。
“给,我的外套,也没穿几次”说着递过一件白色干净的衬衫“你先擦擦”他别过脸去,用手抖了抖头发。
“谢谢”安然的嘴角沾了几根发,她用手拨开,衬衫清新的味道还残留在她头发上。
“你怎么这么喜欢说谢啊?”说着接过衬衫,他本想自己也擦擦,现在好像也不合适了,把衬衫握在手里。
男孩推着车和安诺一起往回走“你是……?”他先出了声却又不知道怎么说,眼睛闪躲显得有些拘束“你是要问我在这做什么?还是要问我的名字?”安诺抚过耳边的发“都有吧”他边走边看着路旁的大海。
“我叫安然,学舞蹈和声乐的。”说着踢远了路上的一块石头。
“我是学海洋的,也懂一些……”又慌乱地摆了摆手“算了,当然不能和你们专业的比了。”
“你要去哪儿?我骑车送你,下午也什么没事。”男孩看着安然的侧脸。
“你先走吧,我还想听听海风和海浪的声音”风把安然的发吹乱了,男孩移开了视线。
“那再见了。”男孩穿上发皱的白衬衫,摸了下鼻子上了车。安然盯着那白衬衫远去,自行车却突然停了下来“我叫魏浩然”他大声的喊着,安然挥了挥手。望着远去的那抹白色,安然脸上一抹笑意。
又过了几天。
浪小了些,安然寻着风声又走向海岸“怎么又是你?”礁石间露出那张温和干净的脸。
“你的头发……”说着笑出了声
“不就一点海带吗?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魏浩然从礁石后几下跳了出来。薄荷绿的衬衫倒让他阳光帅气了些。
“谁让我是学海洋的,目前也就是研究这些礁石的生态和漂浮物。”
“你个学声乐舞蹈的每天不上课?天天来海边?”浩然坐在她旁边递过一瓶水。
“嘘……你仔细听风声……”安然无意识地接过水握在手里,眼里闪过一阵奇异的光。
“你这么认真听到什么了?”浩然翻身躺在礁石上,看着浪规律的拍在礁石上散出白沫。
“我以后不会再来了。”安然摇摇头眼神里奇异的光消失不见“再也听不到了。”
“你说清楚,是我吵你还是那边的工地?”安然她依旧是摇头。
“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什么海洋。”他一手扔出块石头“我其实是一个艺术生居然被调剂学海洋,你说可笑不可笑?”
“哗”又一个浪“你看浪头,明知道前面是石头,还是坚毅的把自己摔碎……”浩然连忙起来“你怎么就走了?真嫌我话多啊?”还没等他说完,安然已经走远了,就一抹海洋蓝的连衣裙模糊在风里。
“啪”
一瓶果汁被他摔在礁石上,黄色的果汁几下就被浪冲的不见了影子。
“我讨厌海洋……”
“我不是废物……”
“他妈的,我不想学海洋,我是艺术生……”
他用力的喊着,一个大浪过来将他拍翻在礁石上,呛了几口水“我不是只会烦人,讲道理……”这声音很小,几个小浪冲着他的腿脚他也没有反应。
又过了好几周
魏浩然不时不定的出现在海边的各个地方,要么在涯顶盯着那条缝,要么顶着海带躺在黑色礁石上,再者站在礁石上冲海里扔石头,和海水打架“海洋,我恨你……”
还是那件干净整洁的白衬衫,却多了几道折。海边的路上除过那条白线,又多了一个白衣少年骑车的影子,可再也没见安然的影子。
一个风大浪高的午后,黑色的礁石里多了一个白裙的女孩“刀瑞发,刀瑞发,刀……”安然哼唱着《月光》的韵律,几束长发扫过她的脸,她朝海边一架漆黑色的钢琴走去,眸子显出某种奇异的光,浪一阵阵拍打着那块礁石,钢琴摇摇欲坠。
别处的礁石间伸出个脑袋“这声音是?”当他听清后忙起身朝海岸边跑去。
安然手指下贝多芬的《月光》空灵又被浪伴和着几分沉重,一身缀以粉白色花的裙子在黑色烤漆前飘了一片的素雅。浪成了背景,风声成了和音,和谐到似乎连风都柔缓了。
“安然?”浩然跑过去“浪这么大,别玩意境了,快走!”他用力拉扯着安然,想尽快拉开她。
“我听不见你说什么,让我弹完,求你了!”浩然见浪又大了把安然一把推开,钢琴发出一阵杂音。
“安然……”浩然看着她跑远,眼底一阵漠然,左手无意识的扫过一排音键,他的脸上带着一抹怅然。
一种危机感莫名出现惊的他抬头,一道闪电直劈在海涯上“轰隆”快到来不及呼喊,安然正好走到崖下,也吓得愣在那里。“快跑!”
魏浩然跳过几块礁石跑过去,一片灰雾什么都看不清。只听到海浪的声音和惊窜的鸟鸣。
“安然?安……然……”海风吹散了灰尘,安然在远处站着,离涯土还有些距离。谢天谢地!
“你……”白色的衬衫盖了一层灰,他本想说的话反倒没有说,安然被魏浩然扶了过来。
“你不怪我?”安然盯着脚下意识地擦了下脸。
“你觉得呢?”浩然又替她擦了下鼻尖“你说什么我都听不见。”安然揽了下耳边的发,勾起抹惨淡地笑。
“嗬!你这是?”
“是真听不见。”风又吹乱了安然的发。
浩然挑了块干燥的礁石双手撑地的坐着。
“那天排舞我摔倒撞了耳朵,本来是不严重的就是耳鸣了几天。”安然抱膝也选了块地坐下。
“后来,医生说应该是伤了听觉神经,会逐渐丧失听力,让我做好失聪的准备。”
魏浩然张了张嘴却重重的叹了口气。“我被本专业开除了,学声乐的怎么能要一个聋子呢?还真以为会把我当成是贝多芬?”安然自嘲的笑笑,一手拭过眼睛。“况且当年的贝多芬不也是掩盖自己听力的障碍吗?”
“我来这里真是想最后听听海浪的声音,以后也没能力听了,不是吗?”看着浩然手指在地上乱划着,安然知道浩然心里也不好受。但她不想这样。
“你知道吗?在耳聋的最后一段时光里,我听到了世间最好听的钢琴曲是贝多芬的《月光》,就是海边的那架钢琴。”浩然一愣“海浪翻动间,一个白衬衫的男生在那里弹钢琴,那种意境真的很美。”
“你去哪儿?”魏浩然的白衬衫被他跑动的气流带的飘逸,一个大浪冲刷下,钢琴显出黑曜石般炫目的光。
浩然在钢琴前落座,向安然点头致礼,安然惊诧的站了起来,浩然沉醉地随着乐音摇曳着,她的脚边多了行被浪花装饰的字“我弹,你听!”
又一个闪电,在非黑即白的刹那,安然优雅的抬起左手,脚尖微点间舞动起来,她的裙摆被海风拉动的像游走的白霞,在海天一色的昏暗中两抹白色美的那样干净而纯粹。
大浪在魏浩然最激昂时落下,钢琴的颤音回音无穷……
海鸟鸣叫着掠过一个个大浪,安然优雅的停舞收回了左手。
“浩然,我听到了,我听到了!”晶莹在她眼角一闪而过。
浩然头上的海水顺着他的发流过他的脸,分不清是泪还是水。
安然闭了眼睛。
冰冷的浪拍在浩然身上。“安然,对不起!”
他按起了琴键,只要他不说,安然永远不会知道这本来就是把废弃的坏琴,更不知道,他从来不会弹琴,那天不过是他心血来潮罢了,只是他知道安诺听见的从来不是音乐是他破碎的心!
“安然,对不起”浩然大声喊着,在安然眼中这却是一场美好默剧,她白色的裙子此时美的像一副天然的画,脸上的笑是那么真。
“浩然,我知道。”又一个浪涌来,钢琴在海浪的冲刷下发出无尽的颤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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