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山

作者: edac9ea386cc | 来源:发表于2019-03-02 20:27 被阅读9次
    夜行山

            农历四月初八,是当地一年一度“彦雨”之日。而所谓的彦雨,便是当地的一些道士在泷山的山神庙上跳教诵经,以求得山神的庇佑。而当地的村名,便于此日至山神庙,上香朝拜。

      四月的村墎,早已是杏雨梨花随春风殆尽。树干也被多日的青雨冲刷得漆黑发亮,枝头上也早已包裹着夏末的果实。杨柳也正是繁茂时期,沐浴于整个青蒙的山村雨色之中。

      “晏正,快收拾收拾走了。”母亲嚷嚷道。“来了来了。”,我应声道。便拿了把雨伞同母亲一道往泷山赶去。

      随着大巴车缓缓地停下,我与母亲便于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陆续下了大巴车。穿过悠长泊罗巷,便来到了泷山脚下。

      此间一直是青雨菲菲,由此我所撑着的雨伞上不时地有雨珠顺着雨伞而下。而此时的泷山上下也是云雾缭绕,沉浸于一片水雾之中。

      顺着石阶一路而上,我也一睹着雨中泷山的风景。涯壁上透着多日阴雨连绵所积累的水气,苍松翠柏也于那般水雾中若隐若现。而石阶旁的杂草里,却散发着一种泥土的芳香。

      不知行了许久,远处便传来了隐隐地钟声,我与母亲随音望去,才发现天气早已放晴。而泷山顶峰的山神庙也就此映入眼眸。此时正值晨光初起,山神庙上的墙宇廊坊,一瓦一木,都于这水光弥漫之中尽显新意。

      此日虽是春雨连绵,但朝拜之人却依旧络绎不绝,上山下山之人也是摩肩接踵。为了赶上彦雨的盛宴,我同母亲收了雨伞后,便急步穿梭于人海之中。不多时,便赶至山神庙前。

      于山神庙的正中有一块石碑,记录了山神庙的重建,碑文云:泷山坐居以东,汇通三川五河,集天地之灵气,乃诸神聚集之地。此间有二朗真君,泷山山神,雷公电母,十二金仙。于此列般。清末始建,已逾数百年载。一九九八年,乡民群议,重修山神庙。于此年四月初八竣工。总耗资四十六万余。

      进门后右拐有个店铺,专买香火,以贡宾客。我同母亲于那店里买完香火后,便开始去逐个上香。首先去了二朗殿,一进店便看到一个身长八尺,气宇轩昂的神像,右手三叉戟紧握在手,左边哮天犬伏于其旁。两眼珠怒视前方,额头上的天眼也是五分开合。给人一种威风凛凛,气吞山河之感。也难怪当年二朗神于天庭上,只听调不听宣,如今就这塑像看来,他舅舅玉皇大帝倒也是对其有所忌惮。但就这般庄严威武我倒是不甚喜欢,毕竟不怎么亲民。

      接着我便随母亲去了山神殿,较二朗殿而言,这里面倒是诸神而聚,里面除了雷公电母外,便皆是些长发白须的老头。一个个和颜悦色,让人看了倍感情切,我与母亲在殿堂的草席上对着诸神一一跪拜。

      上完香后,便正赶上泷山的道士于山神庙的正殿前面彦雨。一时锣鼓喧天,一个道士开始舞剑,而另一个道士则头戴面具装做厉鬼,于那舞剑的道士展开一番搏斗,你来我往之间,道士的身影如鬼魅般迷离,而那把剑也被舞得如北海蛟龙。突然,那扮鬼的道士,一跃跳上了山神庙的墙宇,接着那拿剑的道士也跟着跳了上去,此时,锣鼓声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道士与魔鬼又开始了一番龙争虎斗,也终于在“哐”地一声锣声中作罢,而最终便以道士站胜魔鬼而收尾。这陈年的戏,对于我而言也早已看腻。

      接着便是道士诵经,然后于南山取水回来祭天。我在那里有些不耐烦了,便嚷嚷着,同母亲回到了家中。

      晚饭时分,我才想到将自己的雨伞落在了山神庙里。那伞是我一位故友转校的时候赠送于我,所以对我来说弥足珍贵。便于饭后偷偷地从家里溜出来,坐着末班车去了泷山。

      到达泷山时正值5:40,我看了一下手表以及那快要西沉的太阳,便急急地向着山神庙奔去。但由于山高路陡,不一会儿,我便坐在那石阶之上大喘粗气。停休了片刻,又开始往山顶赶去。

      到达之时,早已是日落西河,泷山上下也是万籁俱静,于一片静谧之中的山神庙,却是庙门紧闭,灯火阑珊。

      我轻轻地推开了庙门,进了二朗殿,于那略显狰狞的神像下,寻找着我落下的雨伞。突然一只手抓住了我,我由此被吓屏住呼吸。略微的扭过头去看那只手,发现那手却并与人无异,由此才松了一口气。“你晚上来我山神庙做甚?”一个穿着道袍的老人说道。“我在白天将伞落在本庙,前来寻找。”那老头眯起眼睛微微一笑。“请随我来。”我便在半信半疑中跟着老头去了山神殿。

      借着进殿门口的灯光,我才得以看清那老头的身影,那老头倒是长得颇有仙风道骨。长发白须,脸上也如同我所见庙里山神般和颜悦色,如此和蔼的老头,还真是让人倍感亲切。“老爷爷,我的伞呢。”那老头不语,只是笑着指向那殿台上的贡品。而我也于那堆积的贡品中看见了我所落下的雨伞。

      我从殿台上拿了伞便要走,却被那老头儿一把拉住。然后那老头语重心长对着我说“今晚下山之时,不管听到什么声响,切记不能回头,这一盏红灯笼,你拿着,来日再到庙上奉还。务必于灯笼燃尽之时,下了泷山。”说着同时,老头将灯笼递给了我,接着便如人间蒸发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那山神殿里诸多的神像,静静地伫立着。

      待回过神后,我便拿着灯笼和伞,出了庙门,一路狂奔而下。

      行至泷山山腰,却听到一个女人在唱歌,那声音轻柔婉转,却略带几份幽怨。我本想回头看一下究尽是何人,但又想到那老头的话,便头也不回地走着。但不多时,却是妖风乍起,于那晴朗的夜空里却听雷声阵阵。接着那石阶之上便点上了一排单列着的红灯笼,那些红色灯笼倒是似极了我手中所提着的红灯笼,只是不同之处便是些红灯笼无人提拿,一个个浮于空中。我当时已被吓得说不出话来,豆大的汗珠也从额头直冒。又想到那老人说,待烛光燃尽之时,务必下了泷山。便撒开腿跑了起来。却不妙地感到一个人于我紧随其后,那人的步伐随着我的步伐时缓时急。我早就被吓懵了,只知道像疯子一般地跑,而那身后的脚步声也如影随形般地紧跟着我。直至泷山脚下,我才鼓起勇气看这身后的不明之物。

      但除了黑漆漆的泷山外,却别无他物。而在我转头的瞬间,手中的红灯笼和那山上一排悬浮的红火也一同而灭。

      于那泊罗巷昏黄的路灯下,我乘着145号公交车赶回了家中。

      母亲见我手中所拿雨伞以及灯笼,便开始报怨起来。但与那份重获失物慰藉比起来,倒也算值。

      那晚我回到卧室,才发现那灯笼里的红烛还有大半截未燃尽。只是为什么于我回头时会突然地熄灭,我至此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清晨,我提着那灯笼去了山神庙,属以奉还。却未见到昨夜那个和蔼的老头,就着一个年轻的道士盘问,却说庙里未曾有过此人,还说那灯笼倒是庇庙的东西。

      后来,山神庙还是依旧静静地卧在泷山之上。只是每年彦雨之时的香客却越来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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