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虚听了屠武元神之言,更加不知该信谁了。
“嘿嘿,傻小子,老夫知你对我那另一条坐骑露沁儿有着不错的感情,若然你能助我元神归位,便将她许配给你,你看如何?”
屠武元神察其心意,便要再次引诱李太虚上当,如是真给他夺舍了肉身,元神记忆也将逐渐抹去,那时哪里还有什么露沁儿,连他自己也要彻底消失了。
李太虚拿不定主意,抓了抓头道:“我…我还是问问五十吧…”
“你这傻小子真是气煞我也,大不了我们一块被她灭了算了…”
屠武一听此言,登时气得七窍生烟,虽然只是元神,不具形貌,然也能体会他此刻的心情。
这不好比说有人讲了你坏话,我要去印证一番,且还拖着他一道当面对质,你说谁会比较难堪?
五十听后只是哈哈一笑,说这邪祟真是异想天开,心下却想,是时候加快进程,下点猛药了。
另一边的玄通观内,在那洪钟玄黄一响之后,整座玄通观都闭门谢客。
虽然门外还围满了欲要一睹仙容的香客,但任谁也不能再进,终究这是观内头等大事。
游清玄在半道上便将那电云仙鹤放回了朝剑门,毕竟是玄宗老祖,却要驭使剑宗坐骑,回到观内,多少有些不成体统。
即便他自己本不是什么体统之人,那也要照顾一下徒子徒孙和观内三位老家伙吧。
是以带了楚风,脚踏了一柄透明无质的白色雪剑,此剑长四尺三寸,宽一指,雪剑随隐随现,在云雾中更如无物一般,正是那清玄老祖的贴身神器,画影剑。
他在回观的同时,以神念率先传给了观内的阴阳鱼眼,两位童男童女领会法旨后负责传讯,敲响玄黄洪钟。
五行各门弟子齐齐装戴好道服,共同迎接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祖,九玄真人。
艳阳高照,诺大的太极行云道场内,地面上便有一个百丈方的太极图样。
只见三夷真人居在西面,六希真人居在东面,更高一层的中间便是九微真人。
三尊大神盘膝于空,下有云雾相托,微闭眼睑,双手平指向上放于膝前,静待师叔祖归位。
其下左右所立的便是那两位小道童阴阳鱼眼,各持一柄拂尘,向两侧摆开。
再下是三个香炉,炉中插着手臂粗细的黄色檀香,每炉三支,长三尺,有寓九之意。
九之下便是五行道长,金木水火土,依次排开,只不过白金道长殉职缺位,由其金系大弟子补替出列。
再下自是与之对应的由白青黑红黄五大色块而成的玄通观千名弟子了。
五行弟子着道袍,男戴道冠,女束道髻,手持桃木剑,凛然而立,斜风吹来,道袍齐向东面飞扬,猎猎作响,好不气派。
玄通观上下全部到齐,只外门打杂弟子和香客被围在观外。
千余人众尽皆默然无声,只听观外先是一阵骚动,接着欢呼声响起:“是…是玄通老祖…”
然后人群沸腾,一齐向上挥手呼叫:“好俊…真的好美…天底下竟有这般美的少年…清玄老祖我喜欢你…”
期间,尤以女性香客叫得最是欢畅,那种兴奋愉悦与爱慕之情无所遁形。
外门弟子率先高喊口号:“恭迎老祖,老祖福寿与天齐,老祖神通世无双,玄通有九玄,仙界在人间…”
观内弟子听得声音,确认那清玄老祖终于是到了,男弟子多是神往,女弟子则早已眉开眼笑,庆幸自己身在观中,紧张向上偷瞄起来。
但听“咻”地一声,先是楚风滚落在地,跟着一位白衣少年,脚踏着透明无质,似是一团雪云状的白色画影剑,自千名弟子头顶上滑翔而过。
黄土道长见到楚风之时,不禁心头一紧。
而那白衣少年踏在云团状的雪剑上,飞到二位阴阳鱼眼童子身后。
然后一手撑头,一腿平直,一腿隆起,慵懒地侧卧漂浮在半空中,俨然便是一坐睡玉佛像。
身后的三夷六希九微真人,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师叔祖向来便是这样随性,能坐绝不站,能躺绝不坐,一点也没有什么礼数规矩,哪怕是在这等庄严肃穆的环境之下,亦是我行我素惯了。
他们一来是知道师叔祖的脾性,二来也是畏于其威严,哪敢出言指正?
下面的男弟子俱是惊叹连连,女弟子则是强作镇定,面颊红热,依是难掩笑意。
想不到道法通天的祖师爷竟是这样一位随和散漫的美少年,只不知这位楚风师弟如何会与老祖一同回观。
此前总是听到师兄师姐们口口相传,咱们这位祖师爷是如何风流潇洒,玩世不恭,但都只能自己去凭空想象。
如今这群师弟师妹们亲眼瞧见了,这才发现远比自己所想的还要夸张,原来世间当真便有如此完美的少年,难怪会有外人传言说祖师爷美而胜妖了。
待得祖师爷游清玄归位,千名弟子剑尖朝下,双手施礼,同时高喊道:“恭迎老祖,老祖福寿与天齐,老祖神通世无双,玄通有九玄,仙界在人间…”
游清玄左手撑头侧卧,右手握拳,自小拇指到大拇指一一张开,随之出现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光,但唯独缺了白色金字光样。
“说吧,怎么回事?”
游清玄声音清朗,虽是语气平和,然而莫名有股傲然杀气藏在其中。
当先的五行道长垂首而立,谁也不敢先做出头鸟。
正踌躇之时,黄土道长终于出列,指着弟子楚风叫骂道:“孽障…”
“师祖,弟子管教不严,致使他做出此等欺师灭祖的行径来,今日便要他以身正法,警示门徒…”
言罢,“腾”地将拂尘一卷,直向楚风点去。
楚风骇然失色,趴在地上不知该当如何,转念一想,若然出手,岂不是自认了师父之言?
即便侥幸逃过这雷霆一击,又如何善后?
还未到他第二个想法,只见老祖游清玄食指上蓦地生出一个小火球,待他拂尘点到楚风眉间之际,“嗤”地一指,拂尘竟被那火球引燃。
黄土道长急忙一收,将小火球灭了,转身跪地,惊怖道:“请师祖开恩,弟子一时糊涂,只因怒火难消,这才…这才要当众处罚…”
游清玄闭目不语,右手五指,轻轻在修长的大腿上一一敲打。
楚风见机,一路跪了过来,向着老祖游清玄不住哭诉道:“祖师爷明鉴,弟子冤枉啊…”
于是楚风便将自己与那两位黄袍师兄所说之事原原本本地说了。
并称自己后悔贪图宝物,去捡那捆仙锁,不料又再次落入那妖女的陷阱里,当真是跳了黄河也洗刷不了冤屈啊…
意料之中,所有人都哄轰然一笑,楚风一说完,脖子便被人狠狠掐起,双腿越蹬越高,两手掐着自己脖子,表情逐渐狰狞。
原是游清玄突然站了起身,凌空将他再次提起,听得这番荒缪之言,不论信与不信必然会有如此过激之举。
楚风当然想过后果,但事已至此,唯有放手一博。
下面弟子从初时的哄笑,到后来变得越来越严肃而紧张,进而感受到了来自于祖师爷愤怒时所带来的深深压迫感。
谁也不敢再出一声,默默地看着楚风即要被祖师爷活活掐死。
黄土道长和其余三位自是希望祖师爷盛怒之下,直接了结楚风,这样所有事都可推到他一人身上。
尽管楚风所讲并没有牵扯上自己,但夜长梦多,只恐祖师爷越查越深,由此人作为替死鬼,自是最好不过了。
三夷六希九微三位真人,预感不妙,不敢直接阻止这位深陷怒火的师叔祖,不约而同看了彼此一眼后,只得重重干咳了几声。
游清玄听得声音,终于自愤怒中清醒了一些,五指一松,楚风跌落在地,抱着脖子疯狂喘气,俨如一条倒在地上的野狗。
他放开楚风,倒不是顾忌身后三位老头,实则是想通了一些关要。
以游清玄对鱼长爻的了解,自然不会相信这畜牲的信口雌黄。
但眼下的千名弟子可都听得真真切切,若然我将他杀了,岂不是坐实了长爻是一位魅惑玄通观弟子的淫荡妖女?
而我游清玄只不过是一个仗势欺人,以大压小,包庇妖女的一丘之貉。
他想到此节,即便心中再如何愤怒难当,也要强压下去,直到找到证据方能剖白掉长爻是淫荡妖女的污名,还她清白。
然一想到她被辱后生不如死,楚楚可怜而受人诋毁谩骂的样子,面对凶手便在眼前而不得杀之而后快的憋屈。
顿时有种锥心之痛让游清玄“啊”地一声狂吼出来。
这排遣痛苦之法让玄通观如同风暴降临一般,顿时狂风大作。
晴空亦随之被黑云卷压,弟子们被这威势吹得散发狂飞,连眼也睁不开,个个心头惧意横生。
都说祖师爷嗜杀成性,虽多是该杀之人,然今日这般发狂,莫要当真是要为那妖女而大开杀戒,祸及无辜?
楚风跪地,蜷缩在一边,任由凛风吹打,暗自心惊。
五行道长不自觉后退数步,面对失狂的祖师爷,如被他误伤,谁有办法?
身后的九微真人,长眉垂地,顶着“噗噗”狂风,衣摆乱摇,叹了一声:“看来师叔祖果真是对那妖女动了情…”
“应是对画影姑娘余情未了,那狐狸手段真高…”
“别说了,快让师叔祖冷静下来…”
三夷六希两位真人言罢,各出一掌,掌心立时凝聚出一团幽光,向着师叔祖面前的两位阴阳鱼眼道童头顶一抚,这手“仙人抚顶”一施展出来,两位道童缓缓端坐在地。
游清玄神识也随之镇定下来,跟着闭目盘膝,悬坐在雪剑画影之上。
狂风跟着消散,诸位弟子也从刚才的惊慌中回过神来。
游清玄张开精光四射的双目,向着下面千余弟子郑声道:“鱼长爻不是妖女,更不是淫邪下作的女子。
她是我未婚妻,一个善良可爱的好姑娘。
今后若然有谁再敢污蔑她,本尊定不轻饶…”
此言一出可谓技惊四座,弟子们一片哗然。
就算祖师爷对她有心,想也最多偏袒一下,可如今却不惜以自己的声誉来替她担保一般,怎不让人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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