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焚城动了起来。
不愧是饱经战火的西北重镇,不少武艺高强的练家子,明眼瞧着杀妻杀子的仇人得令退去,也不会忤了城规,穷追不舍。回身收拢妻孩的尸骸时,纵是浑身抖的仿佛生了恶疾,也总会强忍着不落眼泪。
至于棺木石碑之类的墓具,一路上马桃花从来没有见到,尸首只用草席白布盖着,细细想来,大块的木料石料恐怕都被屯进军械库,做御敌之用。
死的人太多。人人都有赴死的觉悟。
马桃花在路上也见到一些孤儿,在人流里丢了魂般胡乱行走,瘦小的身躯布满油垢血污,有时候路过擦拭丧子仪容的母亲身边,“母亲”常常会抱紧孤儿,再为自己死去的孩子遮上白布,盖棺定论。一边捏紧娃娃的小手,一边痛哭不止。
马桃花知道,这对“母子”,日后要搭伙过日子了。
荒人自有风骨。对马桃花这类从大漠里挣扎活出的男孩,感情向来极为淡薄,重利不重情,当然,”重法”也和七大国的脂粉士子不同。讲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马桃花有不少便宜师傅,兄弟姐妹,却从没体验过亲情。恩义施完,你欠我一刀,我还你一命,在大漠这等阴毒的地脚,自当,“相忘于江湖”。
小拐子应当算不得亲情,马桃花沉吟着:“恐怕把两个人合在一起,才算个真正的整人吧。”
他的情绪变的极为低落,虽然没大听明白胡子老头的话,但是少主,程梅云,几个大字实在是清清楚楚,忘不得。自己即将有爹有娘有家,而且看那胡子老头的功夫,自己家的能量肯定大的无法想象。
能量大,代表局势复杂,盘根错节,况且自己没有依仗,贸然回归,除了满足父母,祖辈的愧疚之情,能不能生存下去都是问题。
马桃花最喜简单,连名字都起的格外爽快。小时候和小拐子在桃屋生活,伯伯叫马桃花大娃子,叫小拐子,小拐子。桃屋外有一匹瘦马,马桃花一直不喜大娃子这个名姓。哪有人姓大,又叫袜子,单拿出来,岂不是变成穿在臭脚上的袜子了吗。
因此他和的匪兵们打劫过往的七国富商,除了必要的食粮,钱物分文不取,只要书本,一窝蜂的把七国典籍虎抱回家,就着前世的经验,如饥似渴的努力学习。慢慢变成队伍里不可或缺的书生型人物,记账目,写勒索的文书,偶尔调戏色艺具佳的倌人,帮人模狗样满嘴秽语的糙汉,写写清浅诱人的文段词令。以助他们在上床之前,吊得美人心。
日后反不反悔,就不是马桃花的事了。
等到德高望重的伯伯出槟,匪贼队伍破天荒的请了个吹哀曲的小唢呐团,歇业一天,结果不出所料,满院缟素的庄重的场面硬生生喝成了酒宴肉会,要是换些红绸子,活脱脱就是婚礼嘛。
这是大漠的性情,爱笑的伯伯也肯定希望他的身后事,留给大家快乐的记忆,而不是悲伤
马桃花折腾完,以近深夜,他第一个想的就是改个名字,
前世姓马,如今有匹瘦马,再加上满桃屋的桃花。就叫马桃花吧。至于小拐子,他想读更多的书,等到两人结婚时,再取一个完美的不得了的名字。
名字是要跟一辈子的事,出门做事的脸面,务必慎重。
第二天,他留下一张纸条,带着小拐子,收拾包裹,不辞而别。
想来,这已经是闯荡的第二年了。
他内心的家人只有大漠的一大帮子马匪,相依为命的小拐子,和前世做工程师,教他做人道理的父亲。至于程家,只是血脉里有些微的联系。人生格格不入,待寻亲的新鲜感消失殆尽,程家看他无才无能,沾染一身大漠习气,大约只会做束之高阁的便宜孩子,再想远些,做一做联姻的筹码才叫物有所值,马桃花当即下定决心,无论那女子多么漂亮,也不会上床,不去宠幸,眼里只有小拐子。
他凄苦一笑,我于程家,只是路人。
一想到不开心的事,马桃花就显的浑身不痛快,不痛快,非要找个途径发泄才行。
马桃花伸手使劲拍了拍轩辕静的屁股:“丫头,还能说话不。”
轩辕静倒趴在马背上,说不了话,着实杀气腾腾。马桃花一路不牵缰绳,左手搂着轩辕静的小蛮腰,右手按住一双翘臀,若是嫌手臂曲的累,就去摩大腿窝,捏的严严实实。更可气的是,那个半大的丑陋女娃总在背后不停怂恿,讶笑连连。轩辕静只觉得自己是戏本里被官绅强抢的民女,只差一点,就要吃干抹净。
轩辕静心想:左手再敢向上伸三寸,我一定剥了你的皮。
马桃花混了一辈子江湖,又怎么不知道轩辕静的心思。他嬉皮笑脸的说着:“你看看自己,两只胳膊两条腿,我想牵,可是都垂到马肚子那里去了,怎么拉的着?剩下屁股,大腿,细腰这三处,你且说两个地方,我肯定握好,不放手。”
无耻之徒,轩辕静愤愤。
离山顶的庄子还有些路途,马桃花觉得调戏动不了的妞实在无聊,更怕小丫头抵抗力不足,一命呜呼。 他把伯伯留下的解毒丹取出一颗,扶起轩辕静,脏兮兮的手指连着黑色药丸一并塞进女娃口中。
轩辕静只觉得满口异味,不知道是药丸的涩味,还是马桃花的手指上的臭气。
不消片刻,一股浓郁的热流遍布全身,这药丸绝非太宰府制式,却又不算传说中府里亲族能享,夺天地造化的圣品。
药性温良,疏导毒素,而非生硬抵销。是郑国的续龙丹吗?
轩辕静慢慢思量,丝毫没注意马桃花牵起一双玉手,度进一丝真元。
药丸沉于丹田,被真元引动,乎得炸来。
闻所未闻的奇特药力遍布全身,中荒,七大国,从没听说过有丹药治病治的如此之快,瞬息间就将经络修复完整。
她喷出一口黑血。认真的问:“药从何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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