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从悬崖上掉下来的。”两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未未善解人意的说,“身体有些损伤,可能影响到了你的咽喉,喝几天药就好了”
我不是说这个,楚墨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确实嗓子出了点问题。
加上自己现在腿脚不变,简直是狼狈至极,一时居然无话可说,只想找个东西蒙着自己。
“呵。”他的听力还没有出现问题,捕捉到了细小的一声笑声,抬眼果然发现眼前的女孩子眼中有几分笑意,嘴角上扬了一个轻微的弧度。
她应该是觉得他有些可笑吧。楚墨一时有些羞愧,可是他分明察觉不到她的恶意。
未未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灿烂。
父母的面貌已经在她心中慢慢隐去,可他们给她留下了一身毒,还给她留了无数的仇家,她只能退隐在这里,可是现在显然这个山谷已经不安全了。
“既来之则安之。” 未未留下这么一句话,关上门前看了他一眼,眼里是他看不懂的东西,起初他以为那是因为这个女孩太过单纯,所以眼睛很清澈,没有东西,后来他才醒悟。
原来从一开始,她的眼里全是通透。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楚墨没想到,他居然会在这里在这躺了一个月,他身体强健,如果不是因为别人追杀,他本可以伤得不这么重。
“我什么时候好?”他躺在一张竹制的床上,问向推门而入的田未未。
田未未之前只给他吃极苦的药膳,但她自己今天给他盛了一碗山药粥。
田未未在山药粥里加半勺糖,吃药的时候,还给他配了一块山楂糖。
他伤势很重,但无论是抹药还是复骨,都一声不吭。
这个顽强的意志,绝非一般人可有。
面对他明显不简单的身份,她一字未问。
“这是你的药费单子。”第二天,未未给他列了长长的一个账单,他没有给钱,扯下了身上的玉佩,赠予她。
也许他早就心动了。
也许是这次她救了他,也许更早。
花好上元夜,翩若惊鸿影。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有人来找他了,是他的势力,是外界的人,打破了桃花源的宁静。
楚墨那天被人追杀,因为他身份本来就不简单,皇家上的事情是不可能干净的,他的回归,注定要造成血流成河的场面,时间越久,他越想那个院子里的那片葵花田,可有些事,身不由己。
有很多人咒骂他,说他是妖孽,骂他是祸害,他们都想让他死,只有她想要救他。
此时,逃民最多的郊外,干涸的是水源,寸草不生的土地,到处都是没人医治的病人,可是这里出现了一个白色衣裙的姑娘,眉目如画,妙手回春,有人说这姑娘是,仙女下凡。
他想那一定是她,因为手下说,那姑娘手里有他的玉佩。
她一定也是喜欢他的吧?
楚墨这么想着,凉着的心总是能够被温暖。
不能怪他太过自信,可是只是这么想一想,就真的让人很开心。
破城门那一天,他站在城墙上,看黄昏时刻的晚霞,心里想着活着真好。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只要活着,早晚就能等到重见她的那一天。
晚霞与玫瑰共绘浪漫,玫瑰色的晚霞,像一片一片的玫瑰花田,总会让他想起她。
是他心里藏着的爱意。
在他终于成功那天后,他派人去抓她,那个被人称为降落世间的仙子,那个救人的菩萨。
可侍卫的剑失误划伤了她,他很懊恼,许诺应她一个要求。
她自幼懂得礼数,从未失礼,立刻提出“可以把玉佩换成银票吗?”
他抬头仰望天空,却见素白色的流云悠然拂过天际。
他虽然眼里心里满是抗拒,但也同意了,应许很多银两,请她帮他治病。
她斜坐在石桌边的藤椅上,手持药杵,衣袖翻飞,视线越过药园的门,眺望远方。蓦然间,她看见了他。
抓不住,留不下。
楚墨眼睛紧盯着她,他与她离得这么近,却好像之前隔了千山万水般,她的头发在风中飘动。
他看着她明明正在看向他,却没有站起来,甚至笑也没笑一下,只是继续凝望着他。
他孤零零地站在门口,一个侍从也没带,周身都是荒凉,样子有些奇怪。
“你,真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啊。”楚墨看着她,回想那天初遇。
父母双亡,并没有过多长时间,他还可以出去,当时他心里满心都是绝望和恐惧,只是习惯了假装坚强,得知叔父篡位之前,正是上元之夜,花灯之节,满城的热闹欢庆暖不了他的心,他盯着一个灯笼,看了许久许久。
她看见了他,朝他挥手,“喂,你也是灯笼吗?”他很高兴有人帮他分担恐惧感,但他没有回应。
那姑娘很奇怪他为何这么呆怔,但她只是微微一笑,不再多问,像是一个不爱管闲事的人。
姑娘明显对灯笼不感兴趣,一会儿就走了,可他跟了她一路,全然不想自己处境危险。
突然,姑娘停下了脚步,微微迟疑地扭过了头,看到是他后,吁了一口气,“你跟着我干嘛。”
“我记得。”田未未毫不迟疑的说。
楚墨却一时无话可说,跟踪她的变态,落入山崖的病人,发兵攻城的皇子,他以什么身份和她说话。
“父母欠的。”田未未笑了一下,“你打算怎么还?”
他的一颗心坠入了冰窖,可她还是一副无动于衷、漠不关心的表情,眼神开始移到桌子上的药材上。
他突然有些愤怒,径直站在他她面前时,田未未还是面色不改,眼神未变,这可真让人仓皇失措,他突然变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开始的时候,他就是有意寻她,本来计划是假装落崖,寻药医谷,伺机而动,可他只看到了她一个人。
“ 如果你能解了我的毒。”
他不想殃及池鱼,只想找她父母报仇。
未未微微抬起头,她的眼神有一种让人不得不看的魔力,哪怕楚墨想要把自己的目光移开也不可能。
田未未扶着椅手起来,向楚墨走了几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们两人挨得非常近,近到他脸上能感受到女孩的呼吸
“你怎么不找我算账呢?”
“你是无辜的。”
“算你清楚。”
可楚墨明显不乐意放她回去,虽然他说让田未未帮他解完毒才放她走,可他躲着她,连叫她帮他再诊断一次都没有。
他不愿意面对她,不,他不敢面对她。
他本来以为她已经得知了真相,是的,他的父母的死亡与未未无关,虽然一开始接尽她是为了伺机报仇,但后来他从心腹那里得知。
叔叔篡位,所以把毒害哥嫂的债扣到正好给父皇母后治病的未未父母头上,虽然未未好像与父母感情不深,但他们毕竟是有着血缘关系的。
本来是故意接近,谁知阴差阳错发现自己父母是被叔叔杀害,栽赃陷害未未父母,可他已经恩将仇报,软禁她,假装不知道真相,可他心里明白,她不欠他。
是他一直在自欺欺人。
如果他们的相处简单一点多好,他没有失去父母,未未的父母也没有因他而死。
黄昏变成黑夜,温柔的夜空中,皇宫中的繁星也出来了,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带着尖角和光芒,天空如丝绒一般。
“该收网了”田未未坐在石桌边,唇角浮现一丝淡淡的笑。
楚墨在书房里看着一个小瓷瓶,里面是最好的遮暇膏。
“陛下,田姑娘她出事了”侍女身子瑟瑟发抖,他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当他推门而入时,见到的场景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的姑娘,最爱美的姑娘,面色苍白,一袭白衣,心脏的位置大片血迹。
“御医,快叫御医!”
“你是陛下,你哭什么?”
“可是我也是人啊。”
“是的,但是你——不是普通人——你不是普通人,不然你也不会是陛下。”
我不想当皇帝,我只想和你一起,是我害了你,是我…
“自幼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百毒不侵,因为我从小便试遍了各种毒。”
“我的心头血,可解百毒,你的毒,是我父母下的,他们有罪,我来赎吧。”
“我知道你是我上元节遇到的小哥哥…”
“你是皇帝了,你要做个好皇帝…”
“ 忘了我… 很遗憾…”
“这就是你为我解毒的办法吗?”他捂脸,“没有谁是谁的救赎,你不能为自己活吗?”
“况且,况且是我太自私,你本不欠我的,你不欠我啊?”
楚墨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痛苦,他满心欢喜,找到了最好的遮暇膏,希望能让未未开心一点,可他害那个最热爱生活的姑娘再也无法笑一笑了。
她不能再在黑夜中醒来,聆听睡醒鸟儿的第一声啼鸣,不能再去感受清晨的微风拂过小屋,也不能再等待晨曦的第一缕光芒出现,好去心爱的苗圃采茶了。
“请把我葬回…”她没有说完,就静静的没了呼吸。
楚墨终于坚持不下去了,他面前一黑,昏死过去。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达成成就“暴君的执念”是否停留?”
“否。”
“接收指令,即将前往下一个位面……”
心上人是天上月,镜花水月,遥不可及,雾起云升,渺渺无迹。
茫茫人海,何处去寻。
寻不得,忘不掉,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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