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和雨

小时候总是更喜欢下雨天。

为什么呢？大抵是因为神秘感吧。

那时候觉得，江南的雨天比晴天更多了几分妙趣，偏又遭到父母的阻止，事实上他们并没有说错，淋雨或许不太好，我哪里懂得这许多，恨不得一到雨天，便冲出门去 淋个透亮才好。

人总是喜欢走些不一样的路不是吗，他们叫我打伞，我偏要淋雨；他们叫我读书，我偏要偷偷玩耍......以至于到了后来，还是改不了，算是陋习吗？也许是吧，他们矛盾着偏又走上了千篇一律的道路，如果那算是所谓成熟的标志的话，人便是这般，用那只猫的话说便是，“若说人类的定义是什么？其实什么都不是。只用‘给自己创造莫须有的麻烦来折磨自己者’便足以一言蔽之”。

以至于到了后来我也终于尝到了苦头，一到冷天，或是冲了些凉水，便必定夜不能寐。只是这苦头又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小时候不吃的苦瓜，如今也开始吃上了；小时候老是忘记带的伞，而今也成了出门的标配。

那个固执的少年终究过成了他曾也未想象的模样。

前些日子我还觉得，人睡不着不见得是件坏事，毕竟人生短暂，而二十岁的一小时，可比八十岁的一小时要珍贵得多哩。甚至于现在，我也隐隐这样觉得，不过，却没有那么固执了，带病的夜晚，在这个承受不住苦痛的年纪，可比八十岁要难熬得多呢。

再说回雨，若被人问及改变，想来不过是一句“小时候不懂事”便搪塞过去，可真的合适吗？

可笑！若那只猫活过百年，见此情形，必然会面不改色地说道：“那有什么奇怪的，你可知道，一百多年的时间，我曾见过多少诸如此般之类的人类呢。”而后便避口不言了。可同它对话的人一定能够瞬间察觉，那双沧桑的猫眼里对人类虚伪和愚蠢的不屑。或许初时它尚会提点几句，到后头发现，他们似乎自古以来便是如此，早已经到了无药可医的地步，自然也懒得多一句言语了。

问他们带伞的理由，遮阳、遮雨吗？再进一步，是为了健康呢！再进一步呢？他们便不再言语了。也许是为了活得更久些，可这只能是猜测了。什么时候想活得久些竟也成了难以启齿的事情，‘他们的羞耻心还当真是用在了奇怪的地方呢！’它继续评价道。

也许是怕被追问吧。那个涉及人类存在之谜的问题，‘活得更久些是为了什么呢？’，也许他们会回答：‘这需要什么理由呢？’

但些微睿智一些的人便会轻易发现，这不仅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反而会让人看得他多了一分鄙夷，他们自以为掌握了正解，以反问的形式来终结这场无意义的追问。

毫无疑问，不论他们反问的东西是什么，这都是一件极其愚蠢而又智慧的事情。先说智慧吧，他们巧妙地运用他们精密的大脑推敲出的经验逻辑，将这样一个问题层层剖析，变成了一件纯粹的经验游戏，并以反问的形式，将问题的主导权牢牢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总之，不管怎么样，当他提出反问的时候，他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毕竟什么东西一旦涉及到了经验，便从一场辩论变成了吵架，吵架需要什么道理呢，也许是需要的，都说有理不在声高，他们却始终信奉着，你有理又如何，说出的话没人听见，那算什么道理，于是，他们自然而然，便立于不败之地了。再说说愚蠢吧，自然也是显而易见的，如果如此一个反问便解决了这样一个关于存在，而且是关于人作为人本身的存在问题的话，亦或者，就这样将这样一个终极问题的答案归于常识和风俗，陷于无止休的矛盾并势必得不出个答案的话，那这人要么是上帝，要么是个蠢货了。也许两者都是呢？我们便称之为狂人了。我对狂人的定义不甚理解，大抵和那个失格者一般吧，或者是他口中所说的‘世人’，若是后者，那可是可怕的灾难了，他们不仅会把那个失格之人送进精神病院，更是会以一场充足的斗争和革命将所有人引入更高等级的文明的陷阱......

总之，说了那么些不着边际的话，不为什么，只是想表达，比起下雨，而今我更喜欢晴天一些，不为别的，因为这个春天还没过去，可是，春雨贵如油呢，我又岂敢为了一己私欲，让万物随我遭了殃，也许我们各退一步，下点小雨便好，别整日的春雷阵阵，大雨倾盆，毕竟，那些花还开着呢，等我过完这个春天，等我过完这个春天便好，只是，发出这样感叹的我已经是在十几日之前了呢，而今却已到了“人间四月芳菲尽”的日子，说什么也成了无味的感叹，只是门前那一丛芍药，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开呢，我整日地看着，大有几分望穿秋水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