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密的黑烟下就是我们的村子,我不想再生活下去了。煤炭燃烧的气味充斥着我的整个人生。我看不见光明,也闻不到清香。
师父啊,你为什么把我捡回来?你就让我死在路上不好吗?啊,我明白了师父。你根本不是个大慈大悲的僧人,你个虚伪做作的老头!
我出生的时候也不是这个村的人啊!
父母看我面上有块又赤又黑的胎记,把我扔在了路上。师父,你怕是看我面容难看天生就该受这样的罪吧。
你白天把我放在木头的房子里,每个人都会静静地跟我说上一段我永远也听不懂的、跟我没关系的话。他们也并不知道那里面做的是我而不是你。
后来我长大了,有一次春娘来了,说她有妇科病,不能为她的丈夫生儿育女。她描述的那样细致,使坐在里面的我面红耳赤,但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大家还是念着你大慈大悲,渡众生于水火。
单老爷年年给你送湛清碧绿的大白菜,对啊,你是个僧人就该吃素。
呵,可我为什么要是呢?我第一次从单老爷送给你的白菜中吃出青虫,觉得味道很是鲜美;我第一次从木头屋子的小窗子看到那个被乡里乡亲骂的猪狗不如的小浪蹄子蜜儿心脏颤了几下。我发觉,我真不该是个和尚。
那天我正要上山劈柴,从木屋出来,郭二哥叫住了我,跟我说他老婆跟单老爷家烧火的小五有一腿。
他义愤填膺,他目光狰狞。行,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还要装作很同情,很怜悯。说什么因果报应的大空话。
最让我无奈的,当属孟凡他妈了。这个老妪一来啊,只有一件事,却可以说上他一整天。我当真憋的受不了的时候,她也丝毫没有走的意思。这件事情也很无奈,她在说自己的儿子孟凡和儿媳妇的妹妹总在苞米地里偷情的事。
诶师父,你猜我为什么最近没见到那个老妪?
十天半个月吧,她没来,可是那天,孟凡来了。孟凡说,他和媳妇的妹妹一起把自己的妈妈杀了,就埋在后山。请求佛祖,原谅他的过错。我只说,会的会的。心里却想着,佛原谅你,我却不能原谅你。
师父,你知道吗?我最受不了的就是走出这个木屋。
我出去挑水,看见春娘抱着个孩子,她男人正开心的炫耀这是他们的儿子。
我出去砍柴,看见郭二哥和嫂子在那里浓情蜜意,小五的眼睛里露出不屑。
我出去扒苞米,看见孟凡和他小姨子在苞米地里。地下埋着的,可能就是那个一整天不让我出宫的老妪。
我还要跟他们个个敬佛礼,说客套话,祝福,念经。师父,你是有多恨我,让我受这样的罪?
我像个死物一样无声无息,活在你们这群人周围。我好像是个最好的人,知道所有肮脏的秘密。
可这不是我天生就该受的,谁是个好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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