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他说

一个多月前，俺爹心脏突发状况，幸好有惊无险。我后来回国出差见他，已经看不到什么迹象。待我回到纽约后不久，他已经开始钓鱼，去农村下大地收花生了。

关于那次意外，他说的很简短：那天他照常骑车去照料小农庄，那是他与几个退休老师的心头好，他一直自认是个庄稼人，所以喂鸡种菜，事事上心。刚剁完喂鸡的菜，一起身忽然觉得头晕恶心，继而心慌，大汗淋漓。他知道坏了，但还是撑着喂了鸡，因为今天不喂，鸡就要饿一天。然后骑上车往家里赶。经过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他也担心，不要倒下来，那会引发连环事故。终于强撑到家，他吃了救急的药，破天荒地告诉俺娘，他不好了，要上医院。然后换下汗湿的衣服，下楼。他依然想等公交，好在没得逞。

这几年，我一直看到他慢慢变老；这一次，大概是他最接近死亡威胁的时刻。他虽然说来语气淡淡，仿佛是别人的故事，我还是感受到一丝凛然。

向死而生，说来容易，当死亡从远景拉到眼前，不知道需要怎样的准备？

没有人真正经历过生死，任何先验的劝谕也多于事无补。

只希望在他有生之年，我能多陪伴他，虽然是不归路，至少他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