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从入口的阴影里闯进这里，我有一瞬的恍神，沾了一身阳光，炙烈中夹杂着说不清的凉意。短暂失明后，我站在楼顶的边缘，努力地嗅着名为熟悉的味道，张开双臂想拥抱这一刻的美好，睁开眼才发现一切都是徒劳，是何时闭上眼睛我也恍惚不得明了。

        低头望，还是免不了头晕作呕，以前我总不懂，现在我很清楚地知道我感受到的是死亡，我是因为被一群死亡包围而感到恐惧。还是没有收回目光，我也无法收回目光，我的目光被那片花牢牢抓住对，是花，殷红色的花。

        记忆喷泉一样地从我的脑海中涌出，将我淹没，我有些喘不动气。他的微笑被我想起，或许我从来就没忘记，要不我又为何出现在这里。我尝试着回忆，却无从想起。也许他也在这里，也许他躺在楼下那片花海里，到处都有他的痕迹，但他却让我不知从何找起。对，他是从这里跃起，倒在了那片红色里。我记得，记得他倒在了血泊里；我记得，记得他嘴角上扬着；可我一样记得，记得我无法看清他倒在血泊中的样子。到底是我的记忆出了差错，还是现实就是如此，当时聚在他身边的人或许会知道吧，可当初有人站在他的血泊之外吗？有，好像又没有，我记不清了，只记得满眼的红色。对，红色的，就只有红色，后来渐渐地化为了黑色。我好像还听到，听到人们对他讨论声，声音很小，但我能听到：“听说他很讨厌……”，“好像没有人喜欢他……”，“活该去死……”，“他就是那……”，“听说他……”。还有我好像依稀听到，听到了风声，听到了涛声，听到了……没有声音了，什么都听不到了。

        我试图去寻去问，可没有人记得了，好像从未有过。我有点迷茫了，他真的有存在过吗？他又是谁？他是楼顶的一只黑猫，是刚破蛹而出一只黄蝶，还是曾经活生生的一个人呢？我呢，我又是谁？是当时聚在血泊之外的一员，是和别人一起议论他死因的一个，还是殷红色花中的一朵？我记不清了，也不重要了。

        我站在出口前，面前的门紧锁。对啊，自从他跃下楼顶之后，这里便禁止有人出入，一直如此，可我是怎么进来的呢？我记不清了，也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