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书上看到断鹂的《瓢匠》,似曾相识的感觉,遂打开读个究竟,读完瓢匠平凡但又传奇的一生,感觉五味杂陈,小人物也有其不可替代性!
原来这就是匠人,那我们家就有一位啊,而我浑然不知。。。。。。
我爸是位理发匠,但,从未这么说过,我和家人向别人介绍爸爸时最常说的就是给人剃头(理发)的,感觉跟匠人一点关系都没有,有时还觉得有点难为情!
自打记事起,家里隔三差五的都有人来理发,爸妈都热情的招待,不管是不是农忙时候,从来不逐客,总是把来理发的人打发走了,才匆匆去田间干活。
记忆里,只要有人来,爸爸就招呼妈妈去厨房烧热水(我们姐弟几个陆续长大了,就代替妈妈做这个差事),而他陪客人聊天,等水烧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始准备工作,将高凳子放于客厅中间或屋外的庭院里,客人坐于高凳子上,然后老爸为其围上白色的围裙,在客人面前放上脸盆支架,一切准备妥当,拿着小铝盆去厨房盛热水,冷热适中,热水上来,就为客人洗头,把头发擦半干,然后左手拿梳子,右手剃头推子,娴熟的在客人头发周围上下翻飞,随着爸爸灵动的双手,黑色或花白的头发茬子轻轻的飘落在白色围裙边上,一会儿就落下薄薄的一层,黑白分明!
来理发的人性格各异,有的比较腼腆,自始至终都沉默着,爸爸也默契的配合着沉默着,周围静谧的只听到沙沙沙的理发声,理完说句我走了,头也不回的就迈出门槛渐渐走远,爸爸也惜字如金的说好,然后就是打扫战场,把头发茬子扫到门后的角落里。那是我们家固定的存放发茬的地方,积累到一定程度就用蛇皮袋装起来卖钱,其实一袋子也卖不了几块钱,也算是一种处理方式吧。
如果遇到比较健谈的人,边理发边滔滔不绝的讲各种趣闻,老爸时不时的应和着,倒也相谈什欢,如果双方都闲暇,理完了就势坐下继续未完的聊天。有时候老爸急着去田间干活,可是客人没眼力见似的磨磨唧唧不走,就那么有的没的聊,不胜烦扰。好脾气的老爸耐心的陪到人离开才急匆匆的去田间,然后听我妈再唠叨一两句,偶尔表达下对来人的厌烦,也就过去了,俩人该干嘛干嘛,一点都不影响劳动效率。
由于爸爸只会理老式的平头和光头,显得很老土,渐渐地,年轻人都去镇上或县城理发,习惯了家里理发的中老年人才继续让老爸理。村里理发也是划片的,记得爸爸负责三个村,一两百人的理发都交给他了,约定每个月月初、月中各一次。每到去邻村理发前一天晚上,老爸都会提前把剃头刀在磨刀石上霍霍磨一番,然后用手试着篦下,感觉可以了,才小心翼翼的放入套里,装到固定的包包里。第二天我们孩子们还在梦乡呢,他老人家就带着家伙事骑车去几里地的邻村干活了,一个村一天,一站就是一整天,回来腿都僵硬了。
条件限制,俩妹妹初中毕业就担起了养家的责任,然后早早成家,过得也还不错!
农忙时,回到家顾不得劳累,又赶紧去田间干会儿活,现在想想,那时老爸好辛苦,可是当初一点都不体谅,田间忙一天的我每到太阳快落山时总盼望着老爸赶紧回来,继续来田地里忙会儿,好不孝!
我小时候的头发也一直是老爸理的,所以一直都是假小子的形象。渐渐的懂事了,爱臭美了,慢慢的留了长发,可是毕竟年纪小,不会搭理,不久头发就打结了,更要命的还长了虱子,老爸强硬的又给剃了平头,看着满地的头发,心疼的我坐门槛上哭了好久。一直到小学毕业吧,都是老爸给我理的平头,直到初中住校,会骑车了,可以自己去镇上理发了,才脱离了老爸的魔掌!
直到我读了大学吧,老爸才渐渐的不去邻村理发了,但是同村或邻村的老年人(因为我们家辈分比较年长,所以很多老爸的同龄不是叫他叔就是叫爷爷,他同辈分或长辈很少!)还是习惯性的一到理发的时候就来家里了,有时候也许就是为了老伙伴聚聚聊聊天吧,顺带理个发。有时理完发一聊就是一下午,甚至在我家吃个晚饭,然后继续尬聊,直到深夜,才恋恋不舍的各回各家,结束一天的生活!
其实,别看老爸经常接触那么多人,其实他很内向的,总是扮演忠实的倾听者。在家也很少见他长篇大论,经常是默默的干活,要么是默默的坐着看电视或抽烟养神,就那么静静的待着,老妈在一边做着针线活,边家长里短的说着,我们几个小孩子也各忙各的,倒也融洽!我们家几个孩子都是默默的实干者,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家教吧!
年过花甲的他,现在偶尔还为老伙计拿起剃头刀,但是昔日在他这理发的老伙计一个个的相继离世,同龄的也越来越少!
不知道老爸会不会越来越孤独,就怕闲不下来的他落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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