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台没有白浪,这个季节是不会有的。
十三岁夏天的我曾坐在那块巨石上,巨石下是河岸,河水涨落,风大雨大的天,河浪上摧着巨石,巨石长满枸杞和野草莓。我给了巨石名字,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我听得百年人的故事,钟爱千年河道的低语。在她深邃的颜色里,我这个孩子,让她不厌其烦。她讲过她的身世,几次改道,从何处来,到何处去,渡过多少人,又吞噬多少生命。我盛赞她的善良和美意,对她的过错,我无权原谅。
而后,许久没谈过心事。我忙于凡事,她静静流淌。
在那几年里,我深负没由来的怨恨和中伤,仿佛命运赶我离开,离开这没有归属感的人间。我探问我了解的人间,他们脸上的讶异,让答案更无处。
小雨是人间。偶尔遇流风,持伞,稍稍可过;偶尔有急雨,有处,避避可安。唯风大雨大,四下无处,人间的命运,此类不类,我见诸多。于是心神暗趋,惶惶不可终日。一声鸣笛能要了我一天的生气,不经意的惊吓会要了我的命。
丢魂的日子,药给了我暂时安放的居所,那张旧床,让我躲过许多涕泪。我仍在前去,我曾满怀的光明,阴霾上透过一丝丝光。
失去悲喜,比悲喜更甚。满悲,不活,满喜,不如不活。无悲无喜,此前我并不深知,如此,我便切身,那是无边的压抑黑暗,失掉所有方向。
或许,是药,或许,是一次刺痛,或许,是打掉侥幸的希望。我从此处,回到此处。风波台依然,那类似于永恒,若是当时苍老,此时仍是苍老,若是当年年幼,此时仍是年幼。我无意思考,那是她的心态,她,是那条河。
我们又谈了许久的心事。我谈风月,她论山河。直到我们都无话,我们谈及从前,她的过错。我告诉她,我认真想过。
只是我不知该如何说,便侃侃自己,是如何毁了所有,辜负自己,我的不对,是不放过自己,我的对,是对所见之物的善良。风大雨大,收掉伞,了无牵绊。我差了点索性。
她便劝我回去罢。
我料她几千年的心智,比我年长又厚重。
我想她明白了,便说了再见,径自东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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