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法和你沟通,我打电话跟他爷爷说。”
晓说的是孩子他爷爷。
正在气头上的我,也有了“ 摊牌”的想法。
此时,父亲正和孩子在一楼休息,我蹑手蹑脚地走进去,还好,儿子已经睡着了。父亲眯着眼,没有平时打呼噜的声音。
这是我头一次和父亲主动说起我俩之间的“过节”,父亲听得一脸惊讶。
过了不久,父亲接到晓的电话。
他们聊了很多,重点是我俩“离婚”的盘算以及各种“善后”问题。
我气愤难平,都快要炸了。
我在微信里重复了三遍:
“必须离婚。”
晓也不甘示弱,在微信里重复了几遍。
随后,我忿忿地把她的微信从我的通讯录里删掉了。
已经快一个月了,我和孩子在老家度假,她在北京上班。
这场恶战并非突然爆发,早在两天前的晚上就已经种下“恶果”——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觉已到下半夜,脑子愈加清醒——不,后来的事实表明,我是更糊涂了。
我和晓磕磕碰碰、时不时吵架的场景,像电影镜头一样在脑海里浮现,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我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机,给她编发信息:
“我们老是这样拖拖拉拉,到底离不离婚?不如快刀折乱麻!”
“趁着不老,我还想再结婚要个小孩呢。”
“……”
断断续续,我发了好几屏信息。
意思只有一个:你不是说要签协议吗?那就签吧!我一点都不在乎,越快越好!
我真的不在乎离婚吗?真的是越快越好吗?
当然不是,那明明是我违心的说辞。可为什么还要说得那么真切、那么轻松?
窗外的夜幕下,山岭的轮廓朦朦胧胧,不知什么名字的虫子在使劲地叫唤“嚯——嚯——”,夜深人静,它们是绝对的主角。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高亢的鸡啼声从村头巷尾传来。
天,快要亮了!
一觉睡到8点,手机里全是晓的未接电话与语音。
拨通晓的电话,她说了很多不舍与挽留的话。
这在我的意料中,又在我的意料外。
我“假戏真做”,其实只是为了一时口头痛快。
更真实的原因:
仅仅只是为了刺痛一下她的内心?抑或只是为了验证一下我在她心中的位置?
也许都有吧!
其实,我刚把晓从通讯录里“除名”,下一秒就后悔了。
此时已是黄昏,和儿子走在山间小路上,我心绪难平。
想起美国婚姻问题专家温格·朱利曾在《幸福婚姻法则》里写过的一段话:“在这个世界上,即使是最幸福的婚姻,一生中也会有两百次离婚的念头和五十次掐死对方的想法。”
这些年,每当遇到什么事情,我与晓从来都没有心平气和地聊过,更没有真诚地交换过彼此的想法。
一旦意见不统一,我不是生气地摔门而出,就是打砸家里的东西,手机、笔记本、桌子都曾成为我冲动时的“牺牲品”。
而就在今天,虽然我们没有面对面地扛上,但每一句话都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手机屏幕好像随时都要炸了。
要说来,今天的聊天内容,根本没有涉及任何“纠纷”,但因为双方都被激怒了,说话渐失理智,夹枪带棒,“穷凶极恶”。
到后来,每一句话都成了杀伤力超强的子弹,“同归于尽”、“鱼死网破”……无论是哪一方,好像都恨不得把对方当成突然入侵自己阵地的“敌人”,不给点颜色绝不罢休。
而就在这种脑子极度亢奋、已然失去基本控制的时刻,每一个决定的“诞生”,都只是为了把它变成为最凶猛的武器,狠狠地刺向对方,越用劲,自己就越解气。
“起诉离婚。”
“再也不会信任你们任何人。”
“你敢来抢孩子,我就带着孩子躲藏起来。”
“除非法官来到家里强执,休想把孩子带走。”
“……”
如果当时我的脑子稍微清醒一点,也不至于把话说得这么决绝、伤人。
愤怒的情绪完全占据了上风。
和儿子转了一圈回到家,我默默地把晓重新加入了通讯录。
我心中的怒气,已经消除了一大半。
“我会如期和儿子回北京。”
“好。”
其实,我压根从来就没有想过和儿子“躲”在老家,对晓说的“狠心话”,不过是在愤怒时做出的决定,很大程度上,只是故意刺激她罢了。
这么多年来的每一次吵架,都是愤怒绑架了理智,以至自己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决定都令对方浑身难受、伤痕累累。
而在愤怒时所做的决定,往往是最糟糕的决定;在愤怒时所思考的问题,往往得出的是最偏激的答案。
年初,我动了一场大手术,住了一个多月病房。自始至终,一直都是晓在忙里忙外地照顾我,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出院后不久的一个晚上,我俩因为一件小事爆发了一场“恶战”——
晓无意提到了我以前和另一个女孩“相好”的细节。
我一听气愤不已,顿时把眼前的饭桌抛掉了。
晓也不甘示弱,火气“突——突——”往上冒,冲过来就要跟我拼命的架势……
这也难怪,每次吵架升级,都是因为我动手摔东西了,惹得晓火上加火。
父亲说,作为男人,摔东西是最无能最混蛋的表现。
摔东西,看似自己很强大,恰恰相反,那是在用暴力掩盖内心的虚弱。
那一夜,对我俩来说,都是刻骨铭心的一夜。
在愤怒情绪的掌控之下,我甚至嗅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办理住院手续时,你怎么刷了很多张信用卡?银行卡有钱,怎么不刷银行卡?直接快捷!”
“我是在捣腾银行卡的钱到信用卡,然后再刷卡……”
“……”
“我警告你,你这是忘恩负义……”
我不是忘恩负义,我只是鸡蛋里挑骨头。
借着心中的火气,同时也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怒气,我才这么肆无忌惮。
这多少有点像是喝醉了酒的无赖,借着酒劲,怎么疯癫就怎么闹,至于后果,那就无所谓了,反正有“醉酒”的借口作掩护。对方再怎么怪罪,那也不关我的事,都是烧酒惹的。
“那些住院的日子,是谁在照顾你?我是真心希望你平安渡过,没有一点私心!”
这些,我比谁都清楚,但在意气之下,什么都顾不上了,噼里啪啦,只为了过把“嘴瘾”。
大概过了十多天,我俩又爆发了一场更为惨烈的“狙击战”。
满屋子都是我踢翻的、东倒西歪的家具。
这么多年来,我记不清我们吵过多少架,而我又打砸过多少家具。
比家具更狼藉的,是我俩凌乱无章的思绪;比家具更惨烈的,是我俩支离破碎的心。
在告知晓我如期回京的第二天,我把车票改签了,提前一周回去。
此时,我的气全都消了,心里只有无限的悔恨。
我为自己在生气时说过的不着边际的话内疚,每次生气都“出言不逊”,把晓的心都伤透了。
“对不起,我为昨天的话向你道歉,那都是气话,完全不是我的真心话……”
“从来没有一次这样震撼过我的心灵,我从来没有这样反省过我们的婚姻,我真的错了,错得很远很离谱。”
生气就像是一只恶魔,随时会把人吞噬。
更可怕的是,生气时说的话,丧失理智,犹如尖刀,句句扎人。生气时做的决定,最不靠谱,最偏激,也最伤人心。
我也终于想明白,人生下半场,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控制情绪,做情绪的主人,才是我当下最应该挑战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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