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人等伞，而我们在等雨停
念小学时，家里离学校不远，那时的孩子不像现在般，每天上下学有人接送。若说哪天出了例外，有大批家长来接，定是快放学时，天有不测，下起了大雨。这时候，就陆续会有家长匆匆赶来，给孩子送伞。同班里，人们总会记住谁的家长来的最早，然后翘首企盼着自己的父母来接。当时的孩子们并不懂得何为无微不至的照顾，如果现在细细回想，也许这就是大写的无微不至。北方的夏季，不管是瓢泼大雨，还是疾风骤雨，自己都是等雨势渐小，亦或雨停了，赶紧的跑回家去。所以，打小自己就知道有一种羡慕，叫家里大人来送伞。
去年回家，你和我们三个在月台上聊天，不知是谁挑起了送伞的话题，弟弟说念小学时，要是放学天下着大雨，别人家的父母都会来送伞，你就从来没送过。我和阿姐也开始声讨，这才发现，以前，我们三个都各自等过一把伞，却都慢慢等到了雨停。
你面对我们的讨伐，笑呵呵的茫然不知，就像你不知大多数，我们感觉是被放养长大的一样。
二、实诚，是你骨子里的烙印
小时候，老爸常年在外，你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妈。洗衣做饭，织布绣花，春耕秋种，照顾老人。大事小事，家里地里，全都压在身上。那时候的水浇地，一浇就要一个晚上，所以每次，你一走，也就是一个晚上。秋天收粮，没有老爸在家，都是你一个人带着我们三个娃娃，时常忙过正点，顶着烈日，亦或就着暮晖，把几亩地的玉米收回来，堆大半个院子，之后一个一个褪了皮，一筐一筐拔上房晾晒。你虽手指精短，但依然灵巧非常，会帮人扎一些门帘(当地的一种嫁妆）补贴家用。奈何白日时常杂事纷扰，能用的时间大多是晚上，因此，从那时起熬夜也便成为常态。
终日与黄土和手工打交道的你，实诚是烙在骨子里的特性。因为做事细致踏实，手艺精纯，找来家里做门帘的人很多。记得有户人家，跟着邻居亲朋一起来，把自己姑娘以及邻居亲朋家的门帘全交给你来做，这一下子给够了两年的''订单“。当你一直为之高兴时，第二年市场突变，材料和手工成本的价格骤升，去年谈的俨然只够保本，几乎无利可言。当别人又纷纷重新加价时，你在遗憾未预料到市场变化又羡慕别人赚的盆满钵满中把活做完，直到交货，还是按照商量好的价格，未加分毫。幸而这户人家自己也知晓价格巨变，在取门帘时，主动给稍稍加了一些。
少时贫困，拮据的日子，让你单单对抗生活已属不易，自然放养我们三个，也就显得无可厚非。
三、烟火气里，你就像长不大的孩子
我眼里的你，在生活上是无所不能的，每次我都偷懒，把事情交到你的手上，你总是能做到我想要的样子。平日里的你，时常大大咧咧，透着孩子气的模样。你活的很具人间烟火，却又总能在烟火气中创造不一样。不囿于年龄，不困于繁琐，就像专属于你变调的诗和远方。
那时，家里一般门前有空地的，都会开辟出来种点蔬菜瓜果，我们家门前已有很长的一拉儿空地，你却尚嫌不够，突发奇想，想要把房顶面积也利用上。为此专门让老爸空出时间，拉来一整车的土，跟你一起弄到房顶上，浇水也专门用上水泵，还不嫌麻烦的爬上爬下。最后，当豆角茄子青椒结果时，你还感慨房顶上通风效果佳，比下面的蔬菜长势好多了。站在房顶，目之所及，只有我们一家种着绿油油的蔬菜，之后的之后，才有邻居开始效仿。
上大学后的我，寒暑假越发不爱动弹，终日宅在家里，整天抱着电视或者手机。你说我不像小时候那般疯了，有时居然还会催我出去找同学玩玩。有次，下大雪，临时起意，跟你说我要堆雪人。结果我只是随口说说，你却异常认真。上房扫雪前，提醒我去堆雪人。下来拿东西时，看到我还在看电视，就孩儿气的质问我说不是要出去堆雪人吗？怎么还不动。无奈，我只好拿上铁锹，带上手套，在街门口比划起来。扫完雪后的你，立马加入阵营。两个人的活动远比一个人有意思的多，你力气大，雪压的比较磁实，手也巧，雕刻的部分全权交给你，我管去找辅料。不多时，一只白胖白胖的流氓兔就出现了。
和你一起堆的流氓兔
以前和小伙伴买了个风筝，只在广场放过一次，便一直压箱底儿了。早春时节，某日有风，你提议我们一起上山放风筝吧。别人都是瑟缩了一个冬天，趁着微风和煦，春日里舒展筋骨，去广场放风筝。而咱俩拿着风筝，带着狗，踏着一路萧瑟，兴冲冲的上山放风筝去了。山上风大，完全不需要什么技巧，只要放线，风筝就飞得老高。辛亏你早有准备，长长的线放完之后，居然还多带了个毛线团。看着风筝飞的那么高，即使自己只管放了放线，那心里也老痛快了，仿佛自己还是有水平的。
你心很大，老说天塌下来有个高的撑着，杞人忧天对你来说更像一种无稽之谈。你喜欢逗猫，在你眼里，猫是儿子，姐姐是大妮儿，我是小妮儿，弟弟是小猪。你的脸上始终浮着一种孩子气的喜庆，任凭岁月增长。
四、渐渐，我活成了你的模样
以前听阿姐提起，她有一同学，不喜欢母亲的强势，常怒其对父霸道跋扈，亦怒其父寡言不争。然此女无形中性随母性，脾气暴躁，性格强势，待其男友，亦呼来喝去。
遗传和家风的影响，是我们无法选择的事情，无论好坏，不管欣然接受还是暗暗拒绝，它都会潜移默化在我们的性子里留下印记。阿姐乖张，是家中一霸。弟弟通透，且得全家宠爱。只有我，不管相貌还是性格，都与你最是相仿。
你极其不善音乐舞蹈，连广场舞都跳不好。所以我也天生五音不全，平衡性和协调性差，从小到大，军训正步都走不好。每次暑假回家，吃完晚饭，你都会叫着我出去走走，溜溜食，看看别人跳广场舞。别人在台上跳着，我们俩就在运动器材上晃着，我给你讲讲学校里的事儿，你跟我说说家长里短，村中变化。只是工作之后，故乡已再无仲夏。
五、时光不察，你已悄然变老
2017年，家里迎来了二十多年来的头一桩喜事，阿姐要出嫁了。你帮着家族里送嫁了一个又一个姑娘，甚至比我小的两个妹妹都已然成婚，七大姑八大姨常问我们家里什么时候办喜事，你都说随姑娘自己愿意。终于姐姐研究生毕业，工作稳定后，把结婚提上了日程。婚礼提前好几日，你就开始忙个不停，不是怕忘了这个，就是怕忘了那个，晚上睡觉，你都在叨念着还该准备什么。直到婚礼完毕，你才跟老爸说，这几日心太累。
不知不觉，你已然要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在外的我们，急切的体验世界，吸收知识，渴望成长，把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的情况下，早已模糊了你的岁月。忽然间发现，你已经要奔五十了。以前从来没有送过你礼物，前两天想到正好跟母亲节撞上了，就想着去商场帮你挑件礼物。看上一条裙子，问你穿多大号的衣服。你说这个也不定，有时是180，有时是175，你说不用折腾了，你还是习惯自己试穿了大小再买。挂了电话，我自己给试了试，挑了个号就给你邮过去了。第二天早上睡醒，看到你不到六点时发来消息说：妮，我夏天买的是175的。夏字还打错了。
那一刻，说不动容是假的，这个年纪的我们时常强调生活要有仪式感，却从来没想过要给你仪式感。老爸生日时还给买过蛋糕，而每次你的生日，却通常只会发条信息，最多也就打个电话。也许你自己都没感觉，生日的时候是有生日礼物的，所以才在拒绝后，又带着期待发来信息吧。
如今，房顶的菜多年前就不种了，土也早已起了，整个家重新装修后，四合院也罩上了顶棚。这么多年，常常一个人守在家里的你，是否也怀念小时候我们三个围在你身边，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日子。你一五一十的教我们写作业，自己也把小学的知识重捡了一遍。每天中午一放学，我们进家门第一句话总是:老妈，饭做好了没。你闲时会跟着我们一看柯南，看网王，看犬夜叉。那时爷爷还在，家里从来没有冷清过。
六、写在最后
下班打电话回家，老爸还没回来，跟老妈聊了半个多小时才挂电话。老妈只是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刚上初中，姥姥就以女孩为由，让辍学务农了。老爸早些年在外，是她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照顾着一个老人，里里外外撑起这个家，其辛苦程度可见一斑。后来，老爸回家工作，我们三个却又时常在外，习惯了热闹的她，大多时候，都是自己面对一院子冷清，忙忙索索。
她能吃苦，不管是该女人干的活还是男人干的活，都能以自己一己之力挑起。朴实的性子里，却又总是透着童稚。她贪玩，再张牙舞爪的猫，都能给驯化的没了脾气。办了什么大事，总会悄么兮兮的告诉我们，充满自豪与求夸奖的模样。
她为了这个家付出太多太多，我们每个人却都习惯把她排在最后，她也习惯了有什么东西，都先紧着我们。最近周围的一些人事，让自己对家、对家人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与其说太多，倒不如多抽时间回家看看，多往家里打打电话来的切实，爱他们，就应当及时的表达出来。
最后，祝亲爱的老妈生日快乐，祝天下所有的母亲，节日快乐！
2017.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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