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是我认识多年的好友,前几天在朋友圈晒女儿萌萌的大学录取通知书,萌萌小的时候我见过,这次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好大学,我很为她高兴。
昨天下午,看着总惦记打游戏和玩手机的小曦,想想她那中不溜秋的成绩,再想想F的女儿萌萌,虽然知道不能拿“别人家的孩子”来对比,可还是忍不住感慨。
于是决定给F打个电话,没想到这个电话粥竟然煲了近两个小时,得到了一个让我震惊不已的消息——F早在7年前就离婚了!更让我震惊的是,F成功地瞒了女儿7年,直到前几天在网上查询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才告诉孩子。
可能是憋了很久急需倾诉,F跟我细细地聊了这几年的生活,以及自己的心路历程。我非常震撼,征得她的同意,决定把她的故事写出来。
1
F和她前夫是大学时同级的校友。他们大三开始恋爱,毕业几年后按部就班地结婚生子,之后前夫辞职创业,自己开了一家小公司,业务还不错,家里经济条件逐渐变好,那时候房价不高,他们买了两套房,一套是复式的大户型,自己住,一套两房一厅的,用来出租。
女儿萌萌上小学后,F在前夫的要求下,辞职在家做了全职妈妈,每天接送孩子上学,晚上辅导功课。这期间她拿了驾照,两口子一人一辆代步车,小日子过得顺风顺水。
直到萌萌上五年级的一天,就像无数狗血电影电视小说里描述的那样,F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老公有了外遇,并且外遇已经身怀六甲。
经过无数个不眠之夜痛彻心扉的思考,F最终决定离婚。
离婚协议是F拟的:孩子归F,前夫每个月支付抚养费2500元,孩子上学或生病等大项支出一人一半。现住的大房子归F,出租的小房子归前夫,车子一人一辆,现金股票等全部归F,公司归前夫。
财产分配方面,双方没有任何异议。F说她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前夫必须配合把离婚这件事瞒着孩子,直到孩子高中毕业为止。这一点她反复强调,并写进了离婚协议中。
F认为,六年级的萌萌即将进入青春期,对许多事情说懂不懂,说不懂又有点懂,敏感多疑且叛逆。父母离异对孩子来说就好似塌了半边天。她担心萌萌会被同学孤立,会没有安全感,会变得不自信,甚至因此怀疑友情和爱情,也担心萌萌的学习会受到影响。
所有这一切都是F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她只能瞒着孩子,给她一个虚假的“完整的家”,直到她高中毕业,“长大成人”为止。
2
F卖掉了她的复式大房子,用这笔钱买了两套小一点的房子,一套是萌萌学校隔壁的三室一厅自住,还有一套两室一厅出租。这两套房子都是全部付清,没有贷款。
接着,F又用手头的大部分现金,在一个新开发的楼盘买了两套60多平米的一室一厅,现金不够就贷了些款,每个月还的按揭和出租房子的租金基本相抵消。
这样F有了4套房子,3套出租,她成了名副其实的房东。她说,房子比男人可靠!
不过她每个月的收入,只有出租那套两室一厅的租金,这显然是不够的。全职五年的F决定复出职场,这也是她把房子换到萌萌学校隔壁的原因(六年级的萌萌可以直接步行上学,不需要接送)。
F那时候已经快40岁了,在家做全职妈妈多年,和社会基本脱节,专业知识也忘得差不多了,找工作真是困难重重。她把要求放得比较低,但求稳定、不出差,三个多月后她开始上班。
因为没有退路,F工作很努力,两年多后她换了现在这份工作,还是稳定、不出差,收入比以前高了不少。
这几年里,F爱上了瑜伽。孩子读初中时,每个周末F送孩子去上辅导班后,自己就去练瑜伽,平时晚上孩子写作业,她就在家做瑜伽。她说练瑜伽时深深地呼吸,尽可能地伸展自己的身体,让她的情绪得到很大的宣泄,很大程度上化解了她的怨恨和焦虑,安抚了她的内心。
在学习瑜伽的过程中,她和瑜伽馆的女老板成了好朋友。前两年,F拿出所有的积蓄加盟了这家瑜伽品牌,开了一个分馆,现在她的瑜伽馆经营得不错,她继房东之后,又成了老板。
3
在F的“离婚事件”中,最让我震惊的不是离婚本身,而是她成功地隐瞒孩子长达7年之久,我非常好奇她是怎么做到的。
F说,这“得益于”孩子爸爸平时就不怎么陪孩子,萌萌的一切事情,大到上学、开家长会、生病去医院,小到每日的吃喝拉撒睡,全部都是F经手。
“爸爸忙,没时间”是萌萌早就接受了的现实。
离婚后,F告诉萌萌,她爸爸的公司经营不善卖掉了(这是为后面生活的一系列变化做的重要铺垫),他新找了一份工作,被总公司派往外地长驻,要几个月甚至半年才能回来一次,这期间只能打电话。萌萌很快就习惯了爸爸的缺席。
离婚协议上写明前夫每个月可以探视一次孩子,萌萌的爸爸每次来看萌萌就假装从外地回来了。为了让孩子不起疑,F压下了“永不相见”的恨意,笑颜相见,甚至还要做一顿丰盛的饭菜,“一家三口”在一起吃晚餐,还在自家的书房里放一张沙发床安置前夫。
每次探视,前夫都会带萌萌出去玩,带她去吃大餐,看电影,给她买衣服买书。孩子甚至觉得爸爸对她比以前更好了,完全不会怀疑其他。
为了以防万一,F瞒住了所有人,包括她自己的父母、大学室友、所有的同事朋友邻居、以及萌萌的老师。她后来复出求职的时候,在任何履历表上都写已婚,从不写离异。F说,她只在网络论坛上告诉虚拟世界中的人自己离婚的事,在论坛里寻找同类单亲妈妈,互相鼓励。
为了不让父母起疑,7年来,F从不在春节时回自己的老家,她只能在五一、国庆、或者休年假的时候,带上萌萌回外地乡下探望外公外婆。农村的老人认为嫁出去的女儿要回婆家过年,而平时女婿比较忙,没空一起回来,所以并未起疑。
父母偶尔会到F家来玩,为此,F始终收着前夫的一些衣服鞋子,以及牙刷剃须刀之类的生活用品,在爸妈来之前,放在相应的地方摆放好,制造出前夫的“生活痕迹”。
虽然这些东西时刻都在膈应着自己,可为了瞒住孩子,F说,没有什么是不能忍的。
4
前几天,查询到女儿的录取通知书时,F哭了。虽然高考分数一出来她就知道女儿一定能考上不错的大学,但是她不敢懈怠,她一定要到确定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才能放松。
当晚,F就把自己离婚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孩子。她本以为萌萌会大哭大闹会崩溃会接受不了,可是没有。孩子很安静地听完了全部,母女俩泪流满面地拥抱了一下,萌萌说:“谢谢妈妈”,然后说要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儿,就回自己房间了。
第二天,萌萌告诉妈妈不用为她担心,她虽然觉得意外,但是都已经是7年前发生的事情了,这7年她都没有感觉到生活有什么变化,那么今后也不会感觉太大的变化。她流着眼泪说:“这些年妈妈辛苦了,谢谢你”。
F跟萌萌说:“你不要恨你爸爸,也不要恨那个女人以及未曾谋面的弟弟。妈妈这么多年瞒着你,就是不希望你变得愤世嫉俗,不想你觉得自己被抛弃,我不希望你的心中充满怨恨。”
萌萌说:“妈妈,你都不恨,我恨什么?”
我问F:“你恨吗?”
她说当然恨过,恨前夫的背叛,恨那个女人不要脸。也想过拖着不离婚,让那个孩子生下来名不正言不顺。可是,在想了很久之后,在考虑到女儿萌萌之后,她决定放手。
她说,生活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和自己爱的人活得更好,不是为了让敌人和不爱的人活得更差。
“如果我不放手,固然他们没有好日子过,我也陷在怨恨里,我和萌萌也没有好日子过,为了报复他们而毁了我和萌萌的生活,不值得”!
现在看到萌萌这么阳光开朗,懂事又体贴,F觉得特别欣慰。
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多大的仇恨都可以放下,多大的困难都能够克服,如此坚忍勇敢,宽容豁达,真的让我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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