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开篇:不惑女的拧巴人生
心情有点复杂，脑袋有点飘忽，自从生完孩子，精神似乎一直处于这种状态，我，果小翏，七十年代末末末期，就差那么一丢丢就80后了，可惜没坚持住，早出来个个把月，就与80后擦肩而过，被扒拉到了70后。我工作那会，是公司最小的受保护的小嘎嘣豆，如今步入了阿姨行列，时间啊！都去哪了？混着混着头发就白了，步入了不惑之年。
我这个人的命从出生就拧巴着，将近四十年了依然还是拧巴着，从不信命的我，与之抗争较劲，最后都开始怀疑人生了。怎么拧巴呢，哎，命数估计真是注定的。七九年末一个比大点的红薯重不了几两的女婴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由于各种原因，可最后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不是男孩，父母在我不到半岁的时候离婚了，我的拧巴人生从我瓜瓜落地那一刻就开始了。
一岁的时候母亲再婚，我随外婆生活，印象中，我的成长一直围绕着外婆，没有父母的影子，学前班，小学，都是那个干瘦的老太太接送，也是这个老太太，给我一床被，一碗饭。所以记事起我就都不曾见过自己的妈妈，奇怪的是我也不曾问过，也没人主动告诉过我还有一个妈妈一个爸爸。可能那时起我早熟敏感独立自负自信寡语等等复杂多变的性格逐渐形成。我总在想着自己应该是什么大人物转世的，应该是独立于这些凡人之外的，早晚有一天我会成为了不起的人，或者只想成为被关注的大仙吧，因为我太不起眼了，太乖巧了，太安静了，从来都是最听话的，不反抗不顶嘴不哭泣，外婆总在人面前夸，我这个外孙女从来不让人操心，百依百顺。邻里邻居也都把我当成了教育自己子女的口头禅:你们看看人家小翏，多听话。从那会开始我最讨厌的就是三个字:多听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习惯了自己孤独的与外婆相依为命的人生，也一直认为自己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的时候，妈妈来了，她很洋气，牛仔喇叭裤，脸上铺了粉，白。我原来不是野孩子有妈，开心充斥着整个灵魂，如果我是大仙我将鲜花洒落人间。我高傲的和所有同学玩伴说妈妈给我买了啥啥，他们都不感兴趣，但我还是喋喋不休的宣扬，不爱不恨，只是满足了孤独的虚荣，年纪小不知道啥叫虚荣，就是觉得自己和所有人一样，俺也是不缺妈的孩子。如果我是大仙我一定让她们都围在我身边听我讲妈妈的故事。
时间一点点流逝，我不光有妈，还有个爸，当然还有个弟，多全乎的一个家，这人生完美，从梦中都能笑醒，多么普通的组合，我却当成了上天的恩赐。依然乖巧懂事，接受着母亲为我安排的一切，五年级开始我学会了骑自行车，她给我买了一辆，每天上下学可以回家与他们住一起，用母亲接我回去时的话说，别给你姥添麻烦了，你妗妗都有意见了，回去跟我们住吧，就多一个碗的事，但你要听话，别让我操心，你爸爸出钱供你吃喝上学，长大了挣钱了要报答他。我牢牢的记下了。我很听话很顺从，愿不愿意我都接受着一切。从这时起，每天似乎他们都在争吵，不论什么原因，总以为是因为我。一家四口睡在一个大炕上，我经常夜里睡不着，就奢想，什么时候我能挨顿妈妈的骂妈妈的打啊！变态不？呵呵呵，其实真的是羡慕玩伴被父母追着满胡同跑的感觉，感觉那才应该是有父母的样子，而我，就像是多余的，没人愿意夸赞我认可我批评我打骂我亲近我，我想如果我是大仙，我真的想享受一下棍棒夹击的感觉。所以我和玩伴们玩过家家都是我当宝宝，他们当父母，我说我很淘气，你们追着打我啊！玩着玩着玩伴们就不爱和我玩了。慢慢的我的朋友越来越少了。
因为玩伴少，不贪玩，学习一直名列前茅，当时小生初的考试还很严，我为了让父母脸上有光报考了市重点中学，就是离家远，要住校，就在考试前几天，妈妈愣是跑到校长办公室改了报考学校，改到了离外婆家近的镇中学，原因是她不喜欢和我一起报考的女同学，怕我跟她学坏，近不用住校，少花钱。我默认了。我以全市第三的成绩考进了这个破烂不堪的学校，班主任直摇头，哎，可惜了。我懂，可我不反抗，因为我没资本。
突然发现我应该改变一下，不光是为自己拥有主动权，还是为了妈妈，我能感受到她的无奈。大人要面子，我开始讨好养父，每次开校会家长会都让爸爸去，因为每次我都在被表彰的行列，学习委员课代表大队长团员干部等等一切，都让爸爸在同学家长老师面前无限荣光，慢慢的爸爸对我越来越亲，开始和我聊天，聊学习聊历史聊政治聊聊他家原来地主的辉煌时代，一刹那间我比弟弟在他心中的地位还高，他们的争吵少了，妈妈不在叹气了，可这一切我的内心却不曾有半丝开心，都是为了生存，为了妈妈。
初中三年发生了很多事，我也开始考虑自己的将来－－逃离这个地方，远离一切我熟悉的人。都什么事呢，哎，如果我是大仙，真想把某些人变成猪，可惜还没修炼成仙。
记得是妈妈和邻居阿姨发生了点口角，阿姨指着我就开骂:野种，你就是一野种。妈妈疯了似的上手，俩人撕吧起来，当时我傻了，哭了，无声的哭了。正直青春期的心一下碎了，多想是大仙一下子消失啊。蹲在墙角，像是一颗弃子，又像是一坨臭狗屎，认人践踏，我很努力的活着，很小心的过着每一天，很谨慎的讨好着身边的人，很有自知之明的用懂事乖巧温顺的性格外表压制着内心的不安与狂野，仗继续着，泪继续着。不知过了多久，不知发生了什么，当我再次回到现实时，妈妈已躺在了床上，进进出出的人，有隔壁的什么张妈李姨王叔，村长妇女主任啥的，劝架的协调的，来来回回的扫视着我，叹气的摇头的。
我无力改变只好顺从，那时我便已明白这个真理，似乎是自己总结的，才华已不能掩盖。
我想变的黑暗，爱谁谁，我就是我，可是我真的觉得自己是大仙，看到明媚的阳光，吹着柔柔的晚风，淋着绵绵的细雨，踏着皑皑的白雪的时候，我豁然开朗，乐观一点也许会变个人生，继续与这拧巴的日子奋斗。
班里每一年都重新选举班干部，第二年我落选了班长，只当上了学习委员和课代表。这一年学习下滑了，我开始有了青春期的心思，被男生关注也开始关注男生，好朋友在一起谈论谁谁更帅等等，花痴了。可我不喜欢同龄人，迷恋了大一届的师哥，可是也只是心里迷恋，不显山不露水。同班的男生们开始肆无忌惮的向喜欢的女生表白，我也被表白了，发小，钢子，一个胡同长大的，有着近乎相似的人生，他父亲在他很小时癌症去世了，单亲家庭，妈妈一直不嫁，带着他和弟弟，他和弟弟在整条街都是出了名的小霸王，天不怕地不怕的一对兄弟，因为没爸爸，妈妈很强悍，邻里邻居对他们这兄弟的混账事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就当是可怜了。可是从小他就怕我，原因不明。报初中时，听说我报的重点，连着几天拿石子扔我，后来听说我妈改志愿了，又屁颠屁颠的讨好，原因不明。不过他说过，只要在这条街上除了他没人能欺负我。我就当他放屁了，一笑了之。今天他拿着从地摊上花了五块钱买的玉坠子，当然估计塑料的或石头的，对我说:这给你，把你手上带的红绳给我，咱俩交换，订亲了。我还没醒过味来，只看到一只雪白的手一下就把玉坠抢了过去，大声喊着:你跟我换吧，她那红绳满大街都是，不值钱，你这也就几块钱，我这坠子好几百呢，我爸给我的，我喜欢你，全年级都知道。然后她从脖子上摘下那个猴子形状的玉坠，在我面前晃了晃，轻蔑一笑，但更像是嫉妒。她是同级隔壁班的班长，她爸是包工头，就是盖房子搞建筑的，我爸就给她爸干活，我爸是砌砖的，瓦工。据说当时已经是我们那个镇的首付了，有个外号叫张百万，这得黑了多少像我爸这样卖苦力人的钱啊！钢子只是白了她一眼，她不一不饶的补充:何况是个野种!顿时，时间去哪了？凝固了？呼吸去哪了？停止了？同学们一哄而散，窃窃私语，脸好热，应该是病了吧？眼泪出卖了我，我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听不到其他人在说什么，只听说钢子甩了那个叫艳儿的一个大耳刮子，她跑着找老师告状去了。后来后来，钢子被记过批评检讨，而我也被老师谈话！大概内容就是，我本来是个好学生，却和钢子这种不入流的早恋，还因为自己的身世哭闹。我没有辩驳，默默的和钢子一起在办公室等家长来，后来，钢子被她妈一顿暴揍，然后跟老师不断道歉，而我，被妈妈苦口婆心的数落了一晚上，虽然没有重话，但每一句像尖刀一样，刀刀入心。之后钢子不敢再靠近我，半年后他辍学了，据说她妈给他花钱买了个职业学院上，让他学门技术。我再一次把打击黑暗压在了心底，我想大仙生来就是被考验的，无所谓，阳光很重要。
还记得是初二吧，妈妈不知道为啥得了一种怪病，受一点委屈或是刺激，就大笑个不停，直到笑的精疲力尽，晕死过去，全身僵硬，俩眼翻白，这时需要力气特别大的男人们一边帮着蜷曲胳膊腿，一边按人终，让她顺过这口气来，才算醒过来，然后要休养一两天。开始时这病犯的很勤，一个月要折腾个两三回，全家谁都不敢惹她，要供着，大大小小医院都跑遍了，药吃了一包又一包，都没起到作用，最后开始看所谓的外感大神儿，什么叫魂啊，驱邪啊，总之能想到的都做了，依然效果不佳，后来二姨不知从哪询了个大仙，据说很灵，不轻易出山，花了一大笔供奉才请出来的。哇！要见真大仙了，心中莫名兴奋。过了半个多月，二姨让准备的东西:什么元宝啊，纸人啊，纸钱啊等等，总之两大筐，准备好了，坐等大仙。大仙来了，一个脏兮兮的瘦的像骷髅的高瘦老太太，两边跟着两个胖墩敦的中年妇女搀扶着，大仙手里拿着个比胳膊稍细点的树棍子，难得这是传说中的法杖？可我以为的大仙不是这样的，算了，满足猎奇心吧，看看她如何治母亲的病。我们一杆人都被挡在了门外，只有二姨跟了进去，估摸一个小时，只听大仙孤苦狼嚎了半天，接着妈妈跟着大吼了些什么，安静之后，她们出来了，妈妈脸色安详，没有表情，大仙叮嘱了二姨几句然后斜眼瞄了我一眼，离去。然后二姨对爸爸说，买什么东西摆什么位置，初一十五在什么地方送神等等我也听不太懂的深奥话，然后突然转头，大步流星奔向我，愤怒的瞪着我抬起手，我怔住，就听妈妈喊:二姐！然后哭了起来。二姨放下了举在空中的手，转过头奔向妈妈并恶狠狠地说:就是她，灾星，祸害，早知道这样，生出来就应该掐死。我，什么都没做啊？！后来听同院的长辈说，我八字刻妈妈，所以她才会得这病。不过很神奇的是那之后妈妈的病居然控制住了，几乎一年都犯不了一次，甚至说是痊愈了。我，不得解！
三年中学马上结束了，我又一次面临选择，我们是最后一批考职业学院比考高中分低，那时候考高中很难考，到是一些崛起的各种职业学院比较容易近，有点分数就能上，可我一心想考大学，最重要的是逃离这个地方，逃离。可是我再一次败给了命，中考被突击检查，检查到我时，称照片与本人不符，对比了半小时，才确认，紧张的我最后居然没有答完试题，成绩五分之差没有过高中线，只能选中专或职业学校，或是交五千块钱补分差上二流高中，我纠结想与妈妈商量补分差，还没等我说，外婆把我叫到家对我说，翏，学门技能吧，姥知道你心气高，想飞，你不是那命，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别较劲了，学门手艺早点上班，再找个对象嫁了，给你妈省点心，你爸爸供你这么多年够了，要知足。我……接受。
我放弃了上高中的念头，慢慢接受着上职业学校，心想如果有机会我还会继续学的，以后自己能养自己了就好了，我就耐心等着入学通知，内心还是有一丝盼望。可是……眼看就要开学了，大家都接到了通知，而我？我茫然慌张，不会职业学校也不要我吧，那我怎么办？我去找妈妈商量。
“妈，抽空我们去学校问下吧，我的通知是不是还没发？”
“不用问了，本来想过几天办完了跟你说的，通知收到了，放你姥家去了，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上个职业学院学个你报的那啥，服装设计？那不就是裁缝吗？那还用交钱学？你金姨就咱村最好的裁缝，想学跟她当学徒，还能挣点，花钱学这个，瞎花钱耽误功夫。”
“不一样！”
“不一样？不是做衣服的？”
……
“所以我托人给你安排了一个国企，咱镇的印刷厂，国企！铁饭碗，一个女孩上个班，找个对象，就行了。知道我拖了多少人送了多少礼。你在玩十天半个月的，就上班去，也是门手艺，上机子，码铅版，都能学。”
这是什么……
我开始哭闹，印象第一次开始玩命的跟妈妈嘶吼，第一次想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了，第一次想一头撞死在发黄的墙上，让她后悔，第一次产生了，恨！十五六年来，面对什么样的安排，轻蔑，都能从阴霾中看到阳光，而这次，似乎被判了死刑一样，下一刻感觉脑袋要掉地了。阴暗阴暗……阳光在哪里？我多不想失去！阳光在哪里？我还不想毁灭！我脑袋一片漆黑，看不到想不到说不出，哭，吼，玩命踢墙。这就是我最大的能量了。
哭过闹过，亲戚长辈一个接一个的劝说，我还是妥协了，接受着命运的安排，也许这样大家都满意，除了我。
很快我在纠结中去了印刷厂实习，当年我16岁，可为了进厂，妈妈将年龄改大了两岁，但我依然成了整个车间甚至整个厂子最小的，我选择了操作印刷机，那年月，我们那小村镇用的还是铅字排版，然后上墨印刷，都是些小机子，印课本，发票等等。我对汽油过敏，闻到就头晕，但洗机子油墨必须用到汽油，于是乎我每天昏昏沉沉，手被汽油泡的刨了一层皮，天天红红的，尽管穿工作服，衣服上还是会粘上油墨，洗都洗不掉，日子一天一天过。一年之后我由小学徒成了一名正式工，可以独立上机操作。
像往常一样上班下班，每天两点一线，重复，我的人生似乎就这样了，我心中的大仙离我越来越远了，我感受不到阳光的明媚，感受不到微风的温柔，就想行尸走肉一般。这天遇到了他－－钢子，他站在厂对面马路，手上拿着块烤红薯，傻乐着冲我招手，我推车走过去。
“你等我呢？”
“啊！要不我这干嘛呢？”
“你长高了，得有一米八了吧？还变白了，成小白脸了，呵呵，别说，更好看了。你在哪上学呢？学的什么专业？”
他把自行车从我手里接过去，把红薯给我“赶紧吃，刚烤出来的，凉了不好吃。你到是没怎么长个啊？又瘦了，吃不饱啊？哎，咋变这丑了！？”
我冷哼一声。
“呵呵，没事，丑点就丑点吧，放家里踏实。我呀，在石家庄的一个商务学校，学的计算机。”
“计算机？”
“对，就是电脑，看过港片没，里边坐办公室里桌上放着打字的。高科技！”他自豪的说着。
“奥”我沉默
“还得学一年呢，我姑在石家庄，她说给我找个事，我学的这个吃香，好找工作。”
我依然没有说话，因为我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离我近还是远，但我有了一种向往，似乎，对，我是大仙，岂是这么容易屈服命运，再战上一战又如何？
“咱这有这专业吗？”我问他。
“听说咱这职业学校也开这专业了，学费就是贵，但你想上，你家得给你掏钱，还得找关系，必定你都工作了。”
我不知道怎么继续，低着头，走着。
“没事，我给你打听打听，要多钱怎么上，然后你在跟你妈说，实在不行，你等我教你，到时我挣钱买台电脑，你来石家庄，你嫁给我不就行了，电脑当聘礼了。呵呵呵”
我白了他一眼。可心里已经打起了算盘，不是嫁给他，而是学电脑。
实话，钢子也算是帅男一枚，一米八几的大个，结实的臂膀，清秀的脸庞，长开了，褪去了中学时的蛮劲，多了几分阳刚，应该在他的学校，按现在词是校草吧，能吸引不少女生，虽然我也向往被人呵护宠溺，但现在我似乎根本没动这心思，就想怎么能离开地方，只要离开去哪里都行。
走了很久，他一直说着，但我没听进去多少，随声应和着，离家还有一个路口，他停住，一只胳膊突然将我揽入他怀里，把我的头紧紧贴在他胸口，“你等着我。我保护你，没人在欺负你了。”
我用力推开，脸又热了，我抢过车骑士飞快地跑了。只听他的口哨声传来。
我要是个大仙，就就就把你变成猪！但心里还是很开心的。那种感觉似乎不是喜欢，而是有人把我放在了心里，有人在关注我。我不是一个人看人厌的人，那些欺负我，看我不顺眼的人一定不知道我大仙的身份，一定是这样的，既然这样，我内心就不恨了吧，舒畅多了。
我真的是大仙，可以包容众生！
这天刚下班，钢子在厂门口等我，他说带我去职业学校咨询，心泛起涟漪，兴奋的感觉手都在颤抖。我们来到市职业中专学校招生办，咨询，老师最终给的答复是，计算机专业新设的，没参加统招， 都是委培招生，定向输送，已经开课半年了，现在还可以插班，学两年（我就剩一年半），然后公司选人，公司有的在北京有的在石家庄等等，肯定能分配。我莫名的觉得阳光普照。老师给了需要的材料，让我回家准备好，一周内还可以插班。我高兴的出了校门就扑倒了钢子怀里，不停的蹦。怎么回家的我也不知道，总之我就觉得飞一般的到家了。
妈妈正忙着做饭，我拿着材料小心翼翼的跟她说了原委，我已经做好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准备，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先是哭，然后数落，然后……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爸爸下班了，了解了一下，没说话，六千元的学费对于我们这样普通家庭很昂贵，我不恨他们，恨我自己。
“妈，这一年每月工资我都上缴了，一个月实习工资350，这两个月我转正了，每月能拿一千了，加起来差不多吧……”我越说声音越小，至于妈妈能不能听见，我也不知道。
“没了，一家大小不吃饭啊？你不吃啊？”她边说边走进屋，过了许久，她手里拿着两千块钱出来，爸爸也出来，“就这些了，你要是不服命，我就这回让你死心，明天我带你叔去学校问问，别是骗人的，真能分好工作？还能上北京？问好了我借钱去，让你上，以后这钱你自己还，路自己走，我是管不了了，也不管了。”钱放在了桌上，就这样吧，为自己活一次，让她伤心一次，等我活的像自己了我好好报答您！
终于如愿以偿，我顺利进了职业学院计算机专业，第一届。
可从这时开始外婆似乎转变了，对我爱答不理的，本来也不算疼我，但最起码还算亲近，可现在疏远了，心里很是难受，却不知如何缓和。
钢子如释重负般的继续上学去了。
我又重新开始了学生生活，就像重生，凤凰涅槃。我很珍惜很努力，虽然家离得很近，但我还是选择了住校，利用别人休息玩耍的时间补落下的课程，很快迎来了期末考试，我以全班第一的成绩还有打字快手的比赛，拿到了学校800元教育金的奖励。这个春节妈妈破天荒的安静，而且快乐，爸爸还是一副骄傲的表情到处夸耀。我终于觉得自己的人生原来可以自己书写，而且如此踏实。
新学期，我依然是班里的佼佼者，选修了广告设计。暑假刚结束，老师发了一个通告，北京一家公司需要图书打字编辑和图文设计，要来学校选人。大家都很兴奋，要去北京了！
经过一系列的甄选，这家公司决定要四个人，而我是其中一个。我是大仙附体了吗？此刻心情不能言表。要离开了，我终于要破笼而出了！不是觉得自己是什么人才，而是逃离。
一周之后，我，在老师的带领下来到了首都－－北京！
这家公司是北京青年报的外包编辑部，负责指定板块的文字录入，美编，打版。来到的新人都要先做打字员，然后做图文简单版面编排，再做美编，一步一步走，做什么多长时间看老板心情。而我，飞出来的鸟就想好好做自己，我不想讨好人，不想看人脸色，不想胆小怯懦，凭本事活个压在深渊里的那个真实的我。所以我不太讨老板喜欢，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是个打字员。
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有茫然有孤单，更重要的是没有安全感，看谁都不像好人，这里太大，大到做一个小时的车，都算是近的距离，在老家，一个小时都从一个县到另一个县了，那叫出远门。我开始思考，该如何适应大城市，开始北漂人生。
第二章，楞子的北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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