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县医院，医生把母亲的状况归咎于家人的护理不力。
我无言以对，只从母亲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失望，知道母亲心中仍然疑惑重重。
陪床的表姐确实帮了不少忙，但也添了没有料到的麻烦：她居然在陪床时从网上搜来不知道什么医生的语音放给母亲听。
母亲说：你表姐从网上找医生问了，说我这个病只能活一个月。要不咱们还上北京查查去？我想弄明白我这到底是不是癌…
其实无论我们怎么隐瞒，陆续看望的亲友早已经一点一滴地把真相透露给了母亲，只不过她还不敢最终确定而已。
心里稳定不下来，对于任何病情也不会有好处。
依母亲的意思，我开始着手准备再次上京，并告诉了大哥。
正好这个时候，同学打来电话问候，并告诉我在j医院那有一个熟人，是本地人，可以帮忙联系。
联系过程很顺利，同学的那个熟人很热情、很给力，答应尽力帮助办理，不论是住院或问诊，都可以帮忙。
回到病房，我还没有给母亲讲完，大哥也跟着回来了，冲我一摆手：我这边联系好了，说是去x医院，到了就能住院、帮忙找专家。你就先别联系了…
我一听，也好。x医院的水平人尽皆知，能够在那里找到关系当然更好；何况母亲一直在说：让你大哥了了这个心吧。
于是问明情况之后，我给同学那边去了电话说明：这边先看看，有需要再麻烦他。
然而一切都不是我所想的那么简单。
疫情期间，几乎所有大医院都需要挂号条才能通过，这里当然也不例外。
第一天，费尽周折，大哥联系的这个人（后来才发现，其实也是一个医托）才把我们领进门；我只进到了大厅，里面只能带一个家属。可悲的是医托帮助加了一个号，居然给挂错了科室…
第二天，医托领着大哥一个人去见了专家，只开回来一个普通ct。
我怀疑：几家医院都说普通ct无法判断，开这个有意义吗？
大哥说：人家专家说普通的就行，让排号赶紧做。
那就行动吧。
医托答应了继续帮忙，叫大哥等着，结果直到晚上也没有结果。
晚上，我去大哥房间对他说：我不怀疑帮你联系的人，但是这个人的能力似乎有限，又或是人家本来就是干这行，咱们该出的钱，还是应该直接给他一些，你说呢？
大哥同意了我的想法，决定第二天早晨就去找他。
应该算第三天了，钱交给了医托，大哥被告知一两天就能排上号。
接下来的结果，就是我催大哥，大哥催那边，又是一天毫无动静。
傍晚，母亲埋怨：来了三天，我连个医生面也没见到，这算是什么看病？
有时候，心理安慰胜过一切。我知道j医院内的机器上能挂到号，于是拿着母亲的身份证赶紧去挂了号，告诉母亲明天可以去那边，咱们多找几个医生听听建议。
第四天早晨，准备领着母亲先去j医院，大哥却说：这边来话了，让今天等通知，肯定能做。
走不开了，挂的号只好作废。
一直等到下午四点，才接到通知领着母亲进了医院做了检查，并且是下星期一二才能拿到结果。
取到结果能否见到医生？不能！
大哥领着去做ct，我在大厅里问了个遍：除了挂号看门诊，没有任何机会见到医生（能托到关系的除外）；当然，这里的号，自己是不可能挂到的。
其实在门口转悠，遇见了不少黄牛，行情都打听清楚了，有钱一切都好使。可是大哥告诉我：他已经把一万块钱交给了那个医托，就等着他的消息。
但是，始终没有肯定的答复，永远是“再等等、我通知你。”
晚上，想着这次来，母亲始终没有见到医生，这边的答复始终无法让人满意，我在凌晨搜索到一家肿瘤医院的特需还有号，赶紧挂了；又在备忘录写了一段话，请求专家在解答时尽量安慰和鼓励一下母亲，如有不方便说的，我回头再想办法进来请教，期望这样能暂时给母亲吃个定心丸。
第五天，早早起来领着母亲往医院赶，终于领着母亲见到了专家，但却没有收到预想的效果：专家看了我的请求，直接让母亲出去，说有话跟家属说…
我心里只想骂一句你妹！
剩下的，只有我再编着跟母亲去解释。
已经是周末，再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领着母亲先回家。
星期日，大哥再次去了x医院，只取到了检查的片子，；打来电话，医院通知让去做核酸，准备入院前的检查。
至于医生，始终没有见到。
入院也行，我想着：如果能在这里做一两个周期的化疗，对母亲的心理也是极大的安慰。
一来是在京城做的治疗，二来也是大医院的治疗方案。
星期一，我领着母亲第二次去了x医院。
第一天，只做了核酸检测，等待通知。
第二天下午，终于等到通知，交了押金，却被告知只能病人一个人进去，我俩没做核酸，谁也不能进。
于是大哥去做了核酸，等待结果出来，好有人进去照顾和了解情况。
晚上，坐在医院门口的椅子上，我征求大哥的意见：如果住院是让做手术，你有什么想法？
大哥说：医生让做就做呗！
我把我对于手术和术后护理、恢复方面的到担忧对大哥讲了一遍，包括我赞同保守治疗的想法；说了将近半个小时，大哥没有说一句话。
第三天，我琢磨了大哥的态度和表现，也跑去做了个核酸，期待能够有机会进到病房，见见医生或跟母亲沟通一下。
母亲在里面给医生和护士说了不少好话，我终于进到了病房，见到了一个年轻的病房医生，简单询问了自己想要了解的一些状况，也跟母亲聊了一会儿。整个过程不超过十五分钟，已经被护士催了好几次。
母亲的态度倒是很明确：我就想了解清楚，如果是恶性，我肯定不做手术了。
但是您怎么可能够了解清楚呢？
晚上，继续跟大哥沟通，他才终于交了实底儿：我来就是冲着给妈做手术来的。
对于手术，我还是放心不下；只好使出了最后的办法：行，你先了解情况，我回去跟爸把情况说一下；再怎么着，那也是人家的老婆，听了他的意见咱们再决定。
赶着最早的高铁回到家里，把医院的情况跟父亲简单汇报了一下。
父亲的答复是：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许动刀。
然而我没想到这次回来我是走不了了：父亲把请来照顾他的舅妈给赶走了。
着急想不起合适人选，只好电话里把父亲的意思告知母亲和大哥，留在家里先照顾父亲。
电话里，我却听母亲说道：你大哥让我做手术，说是不做手术就不让我走…
我一下急了，又打过电话跟大哥理论一番，没有任何效果；只能在最后压着火气对他说：你问清楚妈的想法吧。妈的选择，我绝对支持，因为无论怎么选择，最终的痛苦都是她承受。但是前提，你必须把两种方案的利弊给她讲明白。
这个利弊，怎么可能讲的明白？
过了一会儿，大哥突然打来电话：不做了。准备做完检查办出院，妈说不做了…
母亲决定不做了，也出乎我的意料，因为无论病房里的病友还是医生，都是共同的建议：手术。
母亲为什么突然决定了呢？到现在我也没有弄明白。
不过我心里一直有一个怀疑：费用。
怎么走，暂时是决定了；但是结果会是什么样？无从知晓。
出院后，大哥领着母亲第三次去过x医院，因为我们想做的化疗，在这里不能做，医生让去西院做；大哥和母亲去了医院，见到医生，被告知需要起码需要等半个月，并且只是门诊治疗，不能住院，不能报销。
得知他们已经回程，我在这边赶紧联系县医院，想在这里继续做第二次化疗；不想医生的回答是：你们的情况，我们做不了，病人反应太厉害，去外边吧…
上次的借酒撒疯终于有了结果。
这条路始终是断了，试试中医院吧：能做，但是现在没药！
只好又去请市里的远房三叔。
好在三叔的回答让人放心：星期一，领着你妈、拿着所有病例过来吧…
今天，如果按照第二次周期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二十天。
希望不会再有波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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