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我总会醒来,起身到室外感受清凉的风。这几年学校变化很大,许多新栽的花木相继长大,绿树红花之中,不时有不知名的小鸟鸣叫。就像现在,这些小鸟正站在枝头,相向而鸣。那种叫声清脆、纯净、欢快。鸟儿们就像一群活泼的孩童,唧唧喳喳,说着我无法破解的鸟语。虽说听不懂,但它们传达出的生命的欢愉却是不言而喻的。是啊,在炎热的夏季,有这样一个凉风习习、宁静舒适的清晨供人享受,再多的烦心事也会消失殆尽。
还有眼前这棵树。学名合欢,但我更喜欢它的俗称:绒线花。这种树树身厚重,长出的叶片却很细碎,花朵更是娇媚可人。每到五月前后,那看似苍老的树枝上,便会长出许许多多嫩嫩的小叶子。遇到风雨,或阳光暴晒,这些叶片便会蜷缩,让人简直看不出树上还长有叶子;不过,到了清晨风柔日出之时,它们会渐渐的张开,一树的柔美令人望之而陶醉。娇嫩的花朵随风飘落,满地融融的粉色,让人不忍踏上去。心在这一刻柔弱到了极点,仿佛世间的柔情都付于了这小小的花叶。
近来,此树已不复当年的风采。老态渐显,但我知道,它依然在努力的让自己生长。翠叶红花之中,枯枝败叶杂处其中,让它更有一种苍凉之感。也许,它离去的日子不会很远,但它把最美好的日子留在了人们的记忆中,说起这个学校,说起这个地方,人们似乎都会谈起它,对这所学校来说,它也算是见证学校历史的老臣了。
这所学校始建于1956年。如果它栽种于建校的当年,算起来也有近六十年的树龄了。六十年的时光,老了一棵树,也老了一批人。当年手植此树的人早已难寻踪迹,已经没有人能说清它的来历。生命就是一场接力,你不经意的一个微笑,可能会温暖一个灵魂;你不经意的一次栽种,可能会美丽了别人的心田。播种善,收获更多的善;播撒美,传递更多的美。当年栽种美丽的人,也许没有享受到美带来的乐趣,但后人在欣赏美的时候,那个栽种的人也会在他欣赏的时候复活,也许他在欣赏的的瞬间,会想起某个时刻,某个人,某个生命。
想当初栽种这棵树的时候,一定不止栽了这么一棵,应该还有许多其它的树,可惜还没有来得及欣赏,它们就消失了,只有这棵老树倔强的迎风斗雨,证明着岁月的沧桑。当年栽树的人已无处寻觅,而今的老树也开始呈现颓败的迹象。时光真像一把斧头,将它砍得伤痕斑斑,可它还是挺过了漫长的岁月。
我知道,当它老态渐显的时候,就离它告别的日子不远了。它不会长寿如黄陵的柏树,历经千年风雨而依然生机勃勃。它就是一棵普通的树,六七十年便是它能享受的岁月。可它依然开花、展叶,曾温暖过一些孤寂的魂灵,它的使命,或者它的价值,也不过如此而已。
如今,我看着它日渐老去的模样,只能在心里悼念那些如绯云班的花朵,那些我徜徉其下的快乐时光。
世间还有多少生命,不会成长为太阳。他们充其量就是世间的一个匆匆过客。历史从不会记住他们的名字,世人也不会明了他们的模样。但他们确实曾经真真切切的存在过,笑过,哭过,痛苦过,欢乐过,而历史的洪流淹没了他们的身影,让他们都不能如浮叶在水面打一个旋,就被彻头彻尾的埋掉了。就像这棵树的同伴,没有让世人看到他们的美丽。这样说来,这棵树还是幸运的,它经过风雨,它听过鸟鸣,它受过仰望,这对它而言,已经算很幸运的事了。
在风中老去的,不止是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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