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好像没有选择,我们同居了。在经历了一次必然的疼痛之后,我知道我的心里从此不再有梦。
唯一的,是希望这个身边的男人,从此真的对我好,从此真的可以和我一起,好好地生活。
这本来只是一个简单的愿望。但我没有想到,我所有的向往,从来都是一种幻想。
经过一段时间的东奔西跑,店是开起来了。金成平偷来的电脑和钱,凑起来竟有10万多元。按他的主意,开了一家精品店,卖一些年轻人喜欢的饰品,生意果然不坏。
金成平常常踌躇满志地对我说:“用不了几年,我们可能就要开连锁店了。”我以为他真是一个有志气的人,心里也有过一阵短暂的甜蜜,还特意把店名取为“梦幻之家”,金成平也依了我。
至于爱情,我从来不敢奢想。金成平对我只有欲望,没有爱。我慢慢地知道他喜欢我仅仅是因为我漂亮,或者说因为我是女人。
他每天晚上和我睡在一起,除了做他想做的事情似乎再没有多余的话。他也从不在乎我的感受,完事了马上就开始呼呼大睡。留下我一个人,偷偷地流泪。
我不得不悲衰地承认,我们虽然同居,其实还很陌生,完全是两路人。
我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精品店上,希望这个小小的“梦幻之家”真的能够给我们带来新的梦幻。
店里稍稍有些盈利,金成平的脾气就开始大起来,动不动就对那些顾客骂骂咧咧,对一些爱挑剔的顾客更是不屑一顾,各种不满写在脸上。
男人得意便忘形,我有时实在看不惯说了他几句,他反说我坏了他的面子。有时说得急了他干脆脖子一横,说:“我金成平从来就是这个样子,你难道不知道吗?”把我气得直哭。
都说男人婚前婚后是两个样子,我还没结婚,就已经深深领教了这一点。
为了不让他把店败掉,我提出店由我一个人打理,他只负责进货。他同意了。为了联系方便,还给我买了一个手机。
我以为这样做,总该对得起他吧。总该生意会好起来吧。
有了手机,我还和艳红取得了联系。她也有手机了,我们常常用手机发信息说心事,看得出,艳红还是那样单纯和快乐。
渐渐地我发现,金成平在家的时间少了,有时还夜不归宿。我每次问他他都敷衍我,我也懒得再问了。我知道我根本管不住他。
我想好好打理好店里的生意。或许等我有了钱,我才更有能力去左右我的命运。
但我的宽容和忍耐没有带给金成平丝毫的感动,反而让他越来越忘乎所以。回家越来越少,进货也不及时,店里的钱常常不翼而飞,还经常带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到店里转悠。
半年时间不到,我对金成平可以说彻底失望了,甚至感觉有点恐惧。他根本不是一个需要感情的人,根本不是一个能过平常日子的人。他有的只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狂妄和一夜暴富的野心,有的只是凶狠和贪婪。可是,走到这一步我又能怨谁呢?连金成平自己都说过,他从来就是这样的人。
反复想了很久,我决定离开他。并不是我忘恩负义,实在是他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我付出一辈子。而且他的贪婪让我害怕,我必须离开他。
跟艳红说了我的想法,艳红很支持我,也觉得金成平不靠谱。还说她在那边呆得不好,也想过我这边来,然后和我一起离开蛇口另谋出路。我听了很高兴,出门在外,有一个风雨同舟的朋友真的很好。
但我担心的是,我手上依然没有多少钱。店里的流动资金我不敢截留,全部交给金成平管理。我始终认为,尽管是偷来的,那也毕竟是他的钱。我手上只有一本3万元的存折,那还是刚到蛇口时,金成平为了向我示好,以我的名义存的。
有时我也会偷偷地把存折拿出来看,看着上面我的名字和3字后面一长串的零,心里也隐隐有些安慰和温暖。不过我从未打算过用这些钱,因为它毕竟是不义之财。
艳红却不以为然,说:“反正是他偷的,这里的老板也追究不到了,这也是金成平该给你的。再说,你不用他照样用掉了,还不是枉费你跟他这么久。”
想想也是。就是做不出来。
金成平近来越来越瘦了,不知道他每天都干了什么。看着他心事重重的样子有时又莫名有些心疼。也许这是女人的通病吧,只要有过肌肤之亲,就常常不由自主地把男人当成了自己心头的血。
艳红真的要来蛇口了。她想和我一起去寻找命运的另一种形式。我一时高兴,竟不小心把这件事告诉了金成平。金成平也显得很高兴,说他在蛇口有许多朋友,帮她找一份工作不成问题,或者干脆让她和我合伙开店,也好让我们彼此有个照应。
我想我得有多天真啊,常常被金成平几句好话就哄得晕头转向,丝毫没有注意到金成平眼里那种从来没有消失过的狡黠的目光。
我甚至还想,也许他所做的一切,真的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就是这些幼稚的想法,让我,还有艳红,掉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现在想来,那时的金成平就像一个十足的演员,他几乎天天呆在店里帮忙,赌咒发誓说要张邪归正,对我更是出奇地好。我本已失望的心又产生了一些愚蠢的幻想,以为只要他变好了我们依然会有一个不错的未来。我竟然一点都没有看出,那时的金成平早已穷途末路。
艳红到的那天,金成平主动提出要去接她,我想也没想就让他去了,反正艳红也认识他。为了联系方便,金成平还把我的手机也带走了,而我则留在店里看店。
我弄了一桌子菜,眼巴巴地等到天黑,却只有金成平一个人回来。我心里一紧,忙问:“艳红呢?”金成平黑着脸,没好气地说:“谁知道?等得我两腿发软人影都没见着,打手机也关机。”
我赶紧拿手机打艳红的电话,果然是关机。我心里掠过一种不祥的预感。一直有手机联系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我怀疑地看着金成平。金成平却不敢看我,只是埋头吃饭。
我心如乱麻,这家伙什么都做得出来。他如果要骗艳红,那真是连台词都不用编。
我发疯似的追问金成平,金成平始终是那一句话。但他的神色告诉了我,我的判断没有错。我想如果24小时后艳红还没回来,我就去报警。
但第二天晚上,金成平接了一个电话后,突然喜滋滋地对我说:“小娟,昨天我真的是骗你的,我想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现在朋友打电话来,艳红的事他全搞定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她怎么样?”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也顾不得多想,只想快点看到艳红!我跟了他就走。
我带上了那本存折。我想这一次我也许不会再回这里了,见到艳红我们就想办法一起离开。
金成平和我坐了一辆出租车,七拐八拐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一个什么山庄。在一栋带院子的挺气派的房子面前,金成平说:“到了。”
我正疑惑,艳红怎么到了这里?难道在这里做保姆?不容我多想,一层层的铁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一个又黑又胖的男人探出身来,招呼我们进去。
我问:“艳红呢?”胖子和金成平几乎同时说:“在里面呢。”为了让我相信,金成平还对着里面大喊了几声艳红。
进到客厅,我不走了,我说要见艳红。黑胖子忽然变了脸色,恶狠狠地说:“你会见到艳红的,不过先要见见老子!”说着就向我扑来。我本能地向后退,正好撞在金成平怀里,金成平顺势捉住我的手,黑胖子拿来一根绳子,几下就把我绑得动弹不得。
我看着金成平,双目喷火。刚想开口骂他,就被黑胖子绑住了嘴。
黑胖子狞笑说:“果然比前几个好,金先生好眼力,一万,值!”
一叠钞票交到金成平手里。黑胖子说:“两个一万八,点点数!”
金成平也懒得点,顺手就装在口袋里。又“啪”地打了我一耳光,气急败坏地说:“都是你害的我,自打跟你一起一直走狗屎运,害我输得身无分文!开什么破店,店早就是人家的了哈哈!”
金成平在我身上搜,把我的手机和那本存折都搜出来了。看到存折,金成平一把撕成两半,得意地说:“女人真是好哄,这本存折早就只剩10块钱了,你还宝贝一样留着,真是笨得离谱,这本存折的卡一直在我手里呢。”说罢随手一丢,那曾经带给我一点安慰和无限希望的存折就像一片垃圾一样,飞到了围墙外面。
我的心在滴血。那些看不见的冰冷的刀正在一刀一刀切割我的身体。我走到这一步是咎由自取。可是艳红呢?想到艳红我的心更是一阵痉挛。我多么希望我可怜的艳红真的是失踪了真的没来过啊,可是金成平冰冷的声音彻底毁灭了我的最后一丝幻想。
金成平对黑胖子说:“柳小姐想看看她的朋友,你看怎么样?”这个天天叫我小娟的人面兽心的家伙这时却故作斯文叫起了我柳小姐,真是让人作呕。
黑胖子色迷迷地盯着我,仿佛要把我一口吞了。他朝里面招了招手,一个保安模样的人就出来了。接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被拉了过来。
拂开那些零乱的长发,我看到了我那可怜的妹妹艳红。几天工夫,她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脸色惨白,目光呆滞,眼睛青肿。看到我,她的眼睛跳了一下。一颗泪滚了出来,接着又是一颗。她的手和嘴同样被绑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朝着她跪下来。如果能免除她的苦难,我宁愿自己一头撞死在地上,来赎回我罪过。
黑胖子粗暴地拖起我,不耐烦地说:“以后你们就是同事了,有的是机会见面,用不着哭哭啼啼的,烦人!”说着就把我往房里推。
而那个恬不知耻的金成平,竟一把抓住艳红,往另一个房间里拖。艳红呜呜的叫声和金成平恶狠狠的骂声在我的头脑里渐渐响成一片炸雷。
黑胖子急不可待地把我推倒在床上。我没有哭喊,也没有流泪。我感觉我的泪已经流干了。短短的时间,我还来不及想清楚是怎么回事,我的人生就这样被人生生撕裂。(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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