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花明春事深。小阑红芍药,已抽簪。雨馀风软碎鸣禽。迟迟日,犹带一分阴。
往事莫沉吟。身闲时序好,且登临。旧游无处不堪寻。无寻处,惟有少年心。”
在记忆的长河里,有一张清瘦苍白的女孩的脸,总是不经意间浮现出来。那张本该明媚红润的脸,缘何惨白黯淡?如一朵娇艳的花,正蓬勃地张开欣欣向荣的花瓣,突遭一场无情风雨,瞬间花瓣凋零,飘落成泥,只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余香,令人不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令人不由扼腕轻叹,怅然若失。青春易逝,欢颜短促,譬如朝露,人生无常……
坚强的咏叹调不由重沓响起,塑造一颗坚强的心何其重要。心是柔软的,经不起风刀霜剑的洗礼。心又是坚强的,历经烈火淬炼,遂成金刚的坚硬,抗击各种猝然的打击……
那年,我在一家大商场做过一段时间的化妆品导购。每日早晨八点钟,我们便在商场门前的场地上做早操,场面巍巍壮观,成了当地的一道风景,有很多行人驻足观看。做完操,大家转成面对面互道早安,然后陆陆续续涌进商场,固有的音乐伴着轻快的脚步,迅速归位到各个柜台。
我们的化妆品柜位于商场大门一侧,在柜前不远处有一个可容一个人站立的圆台,那是礼仪小姐站立的地方。礼仪小姐清一色的一米六五以上的身高,她们始终保持着毕挺的身姿一动不动,以至于有人以为是假人而用手去摸礼仪小姐的脸。礼仪小姐依旧一动不动,却怒目而视摸脸者,吓得摸脸者“哎哟”一声,慌忙跳开嚷道:“妈呀!是真人!眼睛会瞪人!”
我们这些导购,虽然不是礼仪小姐,也同样两手相握,保持着挺立的姿态,保持着微笑的面容。我们被要求每天必须化妆,否则会被罚款。记得有一天中午,我到附近的小吃店吃完午饭回来,因忘了涂口红,被专管此事的一女子发现并上报,被罚了九十元钱,心里着实觉得不值,但也从此养成了出门便化淡妆的习惯。
商场也招聘了一批礼仪先生,其实也是保安,都是一米七以上的帅小伙。那时是冬天,小伙子们身穿一身草绿色制服,外穿军大衣,给人威武帅气的形象。他们一般站立在商场大门两侧,是可以走动的,不象礼仪小姐那样一动不动。
那个商场似乎生意不错,一天到晚人络绎不绝。一日上午,我听到商场门口一阵骚动,有个小伙子的惊叫声传来:“别,别,你抱错人了!”原来,一个年轻的姑娘抱着一个小伙子的腰,嘴里叫着:“兵哥哥!我好想你!”小伙子是极力挣扎推搡,姑娘却是不松手,后来别的小伙子上前帮忙,拉开了姑娘。
这姑娘看起来有一二十岁,扎着高高的丸子头,头发染成棕黄色,脸上化着浓妆,脸色纸白。尖尖的下巴,玲珑的鼻子,薄薄的樱桃似的红唇,苗条的身材。
这姑娘常到我们柜台买化妆品,而且只买贵的。同事小玉认识这姑娘,她说这姑娘家很有钱,她还有个弟弟。她谈了个男朋友是当兵的,两人鱼雁传书感情甚笃,她对他俩今后的生活充满了甜蜜的幻想。谁知男友复员后竟移情别恋了。自小被家人当公主般宠爱的女孩儿竟被男友无情抛弃,姑娘无法接受这残酷的现实,渐渐地竟神智模糊。
她是爱美的,她也知道自己长得漂亮,及至神智出现了异常,她还是常常化着浓妆。男朋友的离开,让她很受打击,她常想是不是自己不够漂亮,男友才舍得放弃她。她买高档化妆品,买名贵衣服,潜意识里似乎想把男友重新吸引回来。男友高大帅气,满足了她对男人的美好幻想。
她经常来商场买化妆品买衣物,发现大门口一个帅小伙和男友长得很相似。她又陷入了对男友的深切思念中,过往的幸福点滴让她回味不尽。那天,那位帅小伙盯着她的脸看,那晶亮的星眸和男友何其相象。不,那分明就是男友,他是不是顾念昔日情份,想重新回到她的身旁?那一刻,她悲喜交集,走到那小伙身旁,象往日一样伸出手揽着他的腰。
昔日,每当她小鸟依人般揽着男友的腰,男友便会爱抚地摸着她的头低语:“我的宝贝,你真漂亮!”,那时她听到这些话,幸福得脸都红了,心儿醉了,只想从此醉倒在这温煦的暖流里……
可是,这一次男友为什么极力把她往外推呢?他曾经脉脉含情的双眸啊,现在却为何充满了冷惧的光。什么?他竟然说我抱错人了!没良心的!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我今生的第一次恋爱啊,我视若生命的爱情啊!为何如此脆弱不堪一击!我可是全身心地投入这场爱啊!呜呜呜……怎不让我痛断肝肠!
可怜的女孩!你自小锦衣玉食,父母宠你如掌上明珠,舍不得你受一点委屈。你长大了,却不幸地遇上了薄情的渣男。他没有象父母一样给你关切的爱,没有呵护你如公主,没有把你当成尊贵的牡丹,反而弃你如荒草野花,任你遭受风吹雨打零落成泥……
可怜的女孩!你把爱情看得大如天!你对爱情抱有太多美好的幻想!一旦现实显出冷酷无情的一面,你就不愿接受不愿相信,心里固守着美好的形象,不愿面对遭遇渣男的事实。你宁愿崩溃了自己也不愿相信现实的惨酷。
身为女儿的父母,我们是否应该在女孩小时便给她灌输人生爱情不是第一,我们生来负有一定的使命责任。虽身为女性,长大后也不能只拘于儿女情长。人生短暂,而知也无涯。我们有太多的东西要去了解,我们有太多的事要去做。比如历遍天下美景,见识各种风土人情,致力于一件对人类有意义的事情……
当遭受感情重创时,我们是否应该背起行囊,走向远方,深入大漠草原,跋山涉水,让上帝创造的美景丰盈我们的目光,让淳朴的民风民俗欣喜我们的心田。或者,我们一头扎入浩瀚的书海,看各种美妙的文字,让书中的世界丰足我们的心原……
若问在北京打工的时光里,有什么地方让我最留恋?我会脱口而出:北京西单图书大厦。那时,每到休息日,我便会带上一瓶水,买上几个面包,乘公交书来到西单图书大厦。
在浩如烟海的书架前,我找到感兴趣的区域席地而坐,一本本翻阅想看的书。来看书的人很多,大家多跟我一样席地而坐随意翻阅。图书管理员也不打扰你,而在其他地方,似乎难以享受这份安逸静适。记得在老家的新华书店,周末有很多孩子来看书,可不时会听到图书管理员的呵斥声“不许坐地上!”,“不许抄录”,“不许翻折书皮(封面)”“不能看时间长了”……
在北京西单图书大厦,你从早坐到晚也没图书管理员来打扰你,你摘录也罢,念念有词也罢,都似乎是你个人的事。打扰你的可能是这些人,他们会说:“美女(或帅锅)您好!不好意思打扰您一下,请问您听说过安利(或其他直销产品,我听到较多的是安利)吗?”
这时我老实回答:“听说过。”
“那您对它了解多少呢?有没有兴趣听我给您讲解一下?”
“我听过课的,也加入过,可我只会给自己买产品。”
“那是您方法不对……”
一看要没完没了,心里不由发急:“不好意思,我现在真没时间没精力做这些。等过些时闲下来,我再联系您好吗?”对方给了我一张名片,便继续询问其他人了。
记得有一年春节,大雪纷飞,老乡们聚在一起打牌打麻将。他们把在家乡的嗜好迁到了北京,成了打工之余的大娱乐。我倒是想把麻将学学,可总也看不明白。在老家,春节走人家,打麻将依旧是每家每户主要的待客方式,主人会喊来邻人陪客人打。象我等不会打麻将者,走人家反而并不快意。所以春节期间,我宁愿待家里看电视看手机看书,也不愿走人家。
那个春节的早上,我冒着鹅毛大雪乘公交车来到西单图书大厦。虽是春节,来看书的人却并不少。我依旧如往常一样手执书卷席地而坐,心情愉悦地翻看各类感兴趣的书。不知不觉中天色已暗,走出大厦,大雪依旧如玉蝶般在空中翻飞,街上白茫茫一片,两旁的树木成了琼枝玉干,这白色的世界真如童话王国般美妙。我心情平静,愉悦洋溢在心中,伸手捕捉着雪花,笑意在脸上漾开……
“少年易学老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
“击石乃有火,不击元无烟。人学始知道,不学非自然。万事须己运,他得非我贤。青春须早为,岂能长少年。”
沉浸在书的海洋,情绪随文字波动,场景、人物在脑海栩栩如生。你忘了周遭的环境,忘了万千烦恼丝,哪怕正身逢各种打击,依旧无法搅扰你沉浸美妙文字的快感。当你日日这样醉心于此,痛苦、忧伤便会不知不觉远离你。你起伏的心绪会慢慢平静,你曾经以为过不去的坎儿不知不觉中已迈过,一个崭新的世界呈现在你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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