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山雨欲来风满楼4
“自由?你跟我谈自由?……我给你自由、是让你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不是让你自由自在的去招惹男人。你最好搞清楚这一点……还有、你说过,人人都有底线。我的底线是什么,你是清楚的。我说小阿暖,你可要管好自己、莫要试图去碰它!”暮色轻寒晨曦暖,晓月如霜流年殇
翌日早上七点半,别墅一楼~
穆轻寒看着餐桌对面精神萎靡、脸色苍白的女孩儿,心里一阵阵的难受。
都说童年受过伤的孩子一生都会在痛苦中打转,果不其然。
都那么多年了,那些早该尘封的惨痛过往依然阴魂不散,如同索命的饿鬼、潜藏蛰伏、伺机而动。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趁你不备、跳出来咬你一口。
疼的你肝肠寸断、却又无能为力!
“小睿?”正自出神间,就听到云姨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忧心的响起,“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
“我不饿…”温思睿的声音、听着懒懒的、蔫蔫的、没有力气。
“不饿?”云姨看着她、满脸都写着不信,“你成仙啦?昨晚就一口没吃…”
“昨晚没吃?”穆轻寒回神,诧异的看着云姨,“为什么?”
“还说呢,”云姨将造型精美的果盘搁到桌上,指着温思睿面前几乎未动的早餐念叨着:“这孩子也不知怎么了,昨个儿一回来就往房间钻,喊她下来吃饭也……”
“啊呀,我在外面吃过啦。”温思睿打断她。
“吃过了?”云姨皱了皱眉,“那送你回来那个先生为啥还……”
“先生?什么先生?”穆轻寒闻言、脸色一变。
“哦,就是一高高瘦瘦的男孩、长得还挺好看的,”云姨想了想,“他说小睿累着了、不太舒服。要睡一会儿、让我别吵她。但要记得留晚饭、因她……”
“云姨,”温思睿打断她,不耐烦的说着:“您干嘛啊?我不就一顿没吃嘛,又饿不死。至于吗真是,还告状…”
“不是,”云姨觉着委屈,“我这……”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她想说,不过话到嘴边、就咽了回去。
因她看到桌边的男人沉着张脸盯着对面的女孩儿,同时冲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先行离去。
“咯噔”一声,云姨心里猛地一沉、暗道:坏了、坏了。怕是一时失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于是、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想要挽救,“穆先生……”
“云姨,”穆轻寒打断她,淡淡的暼了一眼,“您去忙吧!”
………
“是!”云姨顿了一下、随即伸手将桌上多余的盘盏收掉,偷眼瞧了瞧桌边沉默的女孩儿。见她垂着脑袋、无精打采的转动着杯里的果汁,不禁为她的“无知无觉”忧心起来。
云姨是这里的老佣人了。从温思睿住进来起,就一直照顾她。这么些年,对这二人,看的也算清楚。
她清楚的知道穆轻寒最在乎什么最忌讳什么。
虽然他面上温润随和,待佣人们也宽厚大方,但在温思睿的事情上,向来小气的很。
他爱她、宠她、纵她,满足她所有需求。
但也束缚她、管控她,不许她跟任何男人接近!
这种极端的情感、在她这个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传统妇人看来、危险又易碎。
如那孩童手中的水晶泡泡、看似梦幻,实则一碰及破。
哎!想到这里,云姨默默的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看静坐桌前的漂亮男女,竟然说不出缘由的、为他们担忧起来。
“阿暖?”那边云姨正自忧虑着,这边穆轻寒已回过头来、神色难明的盯着对面的女孩儿问道:“你能解释下云姨说的那个…所谓的先生是怎么回事吗?”
“一个熟人,”温思睿推开面前的杯盏、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说道:“他来心愿买东西,看我不舒服,就送我回来了。”
“是吗?”穆轻寒皱眉。
“是啊!”
“什么熟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查户口呢你?”温思睿抬起头,无语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站起身来,往沙发边挪去。
她身后的男人紧紧盯着她,眼神不自觉的又沉了沉!
穆轻寒最近一直在外,确切说是在杭州。
因之前和韩清烨合作的那个项目正是起步阶段,有很多事情需要亲力亲为。
可偏偏那个不省心的家伙、也可以说是倒霉的家伙,跟卓青阮闹得不可开交,无法监顾。
更要命的是,他一气之下,躲去了新加坡。
哦,也不能说躲。因他是带卓青阮一起去的。
理由是:杭州那个地方太过晦气,有卓家那些影子阴魂不散的跟着他们,缠的她的阿阮深陷其中难以自拔。索性,给她换个地方,兴许会有奇迹发生。
所以,不管人家愿不愿意、情不情愿,硬是威逼利诱连哄带骗的拐了过去。
好嘛,他这一走,倒是轻松了。可穆轻寒可就受累了。
倒不是说杭州的项目有多复杂,而是那个地方离滨港太远。让他无法天天回家陪伴他的阿暖。
这可要了他的命了!
但是没办法,兄弟嘛、不是用来背后挡刀、就是用来两肋插刀。
偶尔来个顶锅上阵、临危受命啥的,那也是理所当然、见怪不怪!
不然怎么叫兄弟呢!
想到这里,穆轻寒恨不能真的找把刀去给韩清烨插两下。
………
不过真要说起来、其实也不算什么。两地虽说不近,但交通便利、往返飞机也就两个多小时。
来回机场又有专车接送,所以他平均三四天就会回来一趟,也就没太跟那个“倒霉”的韩清烨计较。
可此时,他听到她的小女孩儿,在他不在的日子里、与别的男人有所牵扯,那问题就大了。
具体多大、目前还不好说。总之,不是“计较”两字儿就能解决的。
………
“阿暖,”穆轻寒也站起来、走去了沙发边,他将刚刚坐稳的女孩儿抱起来置于腿上,摩挲着她的脸颊问道:“你说说看,你那个熟人是谁?”
“哎呀,你不认识啦。”温思睿烦躁的拍开他的手,挣扎着想要下来。
她对这个男人实在是很无语!只要在一起,就黏黏腻腻的往她身上蹭,搞得她都有“接触恐惧症”了,要命!
“不认识?”穆轻寒不信。
他伸手摁住乱动的女孩儿、眯眼盯着她,“阿暖,你向来不喜外人靠近。身边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人。哪个我不熟悉?你现在告诉我、一个夜里送你回家的男人,我竟然不认识?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什么夜里啊?我回来的时候也就八点多!”温思睿说着、白了他一眼。
她今日心情本就不佳。因夜里惊梦、没有睡好。早上醒来、脑子里一直闷闷的,很是难受。此时又被这个“讨厌”的男人揉在怀里挣脱不开、心情变得更糟了。于是死命掰着他的胳膊,语气不善的嘟囔着:“你烦不烦啊?赶紧松开。我今天心情不好,你不要惹我!”
“阿暖!”穆轻寒扣住她的手、反身将她压在沙发上,气闷的喊道:“你适当的收收脾气、不要太过娇纵了。起码现在,你应该克制一下。我再问你一遍,那个男人是谁?你自己告诉我,免得我找人去查。别到时惊到你的朋友了,再来怪我没打招呼。”
“干什么呀你?”温思睿也恼了,“我耳朵又没聋,你喊那么大声干嘛?都跟你说了一个熟人而已,碰到了就顺路送我回来了,你至于刨根问底的嘛?还找人去查?你以为你们是福尔摩斯啊?闲着没事就去探案?吃饱了撑的!”
“都送你回家了,还不至于嘛?”穆轻寒紧紧压着她,强压着火气说道:“阿暖,看在你昨夜没睡好的份儿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送你回来的是谁?是你店里那个秦朗嘛?啊?”
“你有毛病吧?”温思睿被他压的难受,用力推着他说:“昨天可是周五,八点那会儿正忙呢。秦朗哪里走的开?你一天……”
“不是他?那是谁?”穆轻寒抬了抬身子,然后用一只手捏着她小小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问:“告诉我,阿暖?难不成……”
“告诉你什么啊?”温思睿被他缠的心烦气躁、愤怒的截断他的话,“穆轻寒,你能不能不要什么事都要弄个明白?我不说是因为不想说,谁还没点不想说的事情啊?这是我的自由,你……”
“自由?你跟我谈自由?”穆轻寒接过她的话,冷笑着说到:“阿暖,我给你自由、是让你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不是让你自由自在的去招惹男人。你最好搞清楚这一点。”
“还有,”他补充到:“你说过、人人都有底线。我的底线是什么,你是清楚的。我的小阿暖、你可要管好自己,莫要试图去碰它…”
“穆轻寒,你有毛病吧?”温思睿被他气的不轻,怒气冲冲的拍着他的手吼道:“你一天到晚的都在想什么?你是不是盼着我去找个男人?动不动就跟那儿神神叨叨疑神疑鬼的。还说我招惹男人?我什么时候招惹过?明明都是你们来招惹我!”
真的是倒霉透了!
温思睿愤懑的想着:也不知是冲了山神了、还是撞了饿鬼了?
昨个在店里就被人“找麻烦”,今早在家里又被人“找麻烦”。就连夜里也不得安生。那些用尽全力想要忘记的事情就是不肯放过她,得着空就来烦扰她。
简直是流年不利、时运不济!
也不知她上辈子到底缺了多少德造了多少孽?才能让她这辈子、一而再再而三的遇上这些“倒霉”的人和倒霉的事儿!
“我们?”始终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听完她的话后,危险的眯起了眼睛,“小阿暖、你倒是提醒我了。能让你全心依赖、并告之身体不适的男人,这世上除了我、怕是只有那一人了。”
“告诉我,送你回来的、是不是舒雨轩?”男人腾出一手攥住她挥舞的胳膊,另一手依然死死捏着她的下巴,恶狠狠的盯着,“他来找你做什么?你们在一起待了多久?说了什么干了什么?你最好……”
其实他先前就有此一猜,只是下意识的想要忽略、不去相信。
只因那个名字那个人、都是他的禁忌。
若非迫不得已、他不愿想起也不愿提起。
原因无他、唯有恨!
对,就是恨!刻骨的仇恨!
若是没有他——
男人固执的想着:如果没有他,他的小女孩儿当年就一定会等他!
那他当年、就不会被逼做下那些错事。那后来的一切就都会变得不同。
他会跟他的小女孩儿,既无远忧、亦无近患的生活在一起,幸福快乐、直到永远。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一天、每一分、甚至每一秒都像是偷来的。
让他时时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如同踩在高压线上,生怕一个不慎、就摔个粉身碎骨,跌个万劫不复!
………
“最好什么呀?”
他这边正自愤怒与仇恨时,另一边的温思睿已如小火山一样,“轰”的一声就爆发了。
只见她愤怒的低头咬住了男人置于她胸前的手腕。趁他吃痛时,抽出双手、用尽全力的将他推开。然后麻利的坐起身来,向后撤了撤、退出了包围圈。
“穆轻寒,”她打断他的话,暴怒的喊到:“你究竟是忘吃药了还是吃错药了?大清早的发什么疯?我都说了,一个熟人、你不认识、也没必要认识。你为什么就是不信?要是不信你就去查,不要扯什么舒雨轩。我跟他已经很久没见了。”
“………”
“穆轻寒……”良久,女孩儿看着旁边脸色阴沉、难过又受伤的男人,心里不觉内疚起来。
她没想弄伤他的!她想:她只是觉得烦躁、无边的烦躁,烦躁过后还伴有隐隐的恐惧。
那些突如其来的往事,那些她觉着陌生却又恍惚熟悉的往事。
如同平地里炸响的一颗惊雷,轰隆隆、一阵电闪雷鸣,将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让她一时间、竟不知何去何从。
她需要安静、需要休息,需要足够的时间和空间、让自己的头脑恢复清明。
可是眼前的男人——这个爱她如命的男人,他永远那么的固执与霸道、也永远那么的惶恐与不安。
无论她怎么说怎么求,他都像一个徘徊在生死边缘的病人,牢牢的将她抓在手里、如同抓着最后一颗救命稻草,不给她任何喘息和逃离的机会。
这让她愤怒而又绝望!颓然而又无力!
………
时钟倒转、话说方才,那个霸道又固执、惶恐又不安的“病人”,在温思睿拼尽全力的反击下、失了平衡。
身子一滑、胳膊一撑、撞在了茶几上。
“咯吱”一声、像是关节脱臼了。疼得他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缓了半晌、待闷痛过去,他才用另一只手撑着沙发站了起来。
站至一半、也就是半蹲的姿势时,他将一个膝盖顶在那只受伤手臂的腋下,然后用另一只手握住它慢慢内旋,小心翼翼的牵引着、将它推回了原位。
完成后,站直身子、轻轻晃了晃手臂,确定没事了、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穆轻寒……”
纷繁的思绪里,温思睿看着站在旁边、沉默的捏着手腕的男人,小心翼翼的歉声道,“你没事吧?我…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一直压着我不放的。”
说着、不自觉的瘪了瘪嘴角,很是委屈。
委屈过后,又觉担心、于是走过去,轻轻的摸了摸他已经接好的肘关节,柔声问道:“还疼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
“穆轻寒……”看着理了理衣服,落寞的叹了口气、推开她离去的男人,温思睿突然难过起来。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用力的闭了闭眼,克制着想要哭泣的冲动,朝着他的背影喊:“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说。你给我点时间,等我想清楚了,我会告诉你的。”
………
“穆轻寒,”看他停在那里不动了,温思睿紧走几步,扑在他背上圈住他的腰身,“你别胡思乱想了,我跟雨轩真的很久没见了。从离开青夷、就没再联系,你相信我。至于昨天……”
她顿了顿,深深的吸了两口气、哑着声音说:“昨天我确实见到了一个人、知道了一些事,但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穆轻寒、给我点时间,好不好?等我想清楚了,我会告诉你的。你不用担心、也不用害怕,因为不论是人还是事,都不会影响我们的感情。你相信我!说到底、那都是一些陈年旧事了,跟你并无关系。所以……”
………
“阿暖,”男人缓缓开口、截断了她的话。随即转过身来、牵着她的小手从新回到沙发上。
他默默的叹了口气,将女孩儿揽入怀中、哽着嗓子难过道:“不是我不愿相信你,而是……”
“而是我害怕,阿暖、我害怕。我是一个被命运诅咒之人,无父无母亦无兄弟姊妹。除了你、我一无所有。所以、我谨小慎微步步为营,杜绝一切潜藏风险之人靠近你身边,哪怕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只因我胆小又怯懦、根本无力承受失去的风险。”
这些话,在他心里翻江倒海、倒海翻江的过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没敢说出口。
因他担心、会吓到他的小女孩儿。
爱情,可以热烈,但不可惨烈。
诚如陈晨所言: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万事万物,都有一个恰到好处的标杆尺度。一旦过了,就容易生出意外。
这些道理,他都懂。但他做不到……
“阿暖……”
待穆轻寒调整好情绪,想要固执的再问一遍时,却发现怀里的女孩儿呼吸平顺、眼眸紧闭,乖巧的靠在他怀里、似是睡着了。
“阿暖…阿暖…”他轻拍她的脸颊,又唤了两声。
“嗯?”女孩儿皱了皱眉,迷糊的哼出一个调,然后将小脸儿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呵呵!”看的穆轻寒一阵好笑,心道:这么多年了,这小家伙还跟当初一样、寻到个舒适地儿,就爱打瞌睡。跟只猫一样!
不过仔细想想、困了也正常。她本就夜里惊梦、没有睡好,结果一早又被他闹了一番,不累才怪。
想到这里,这个先前还“张狂无礼”的男人、不禁自责起来。
哎!男人叹了口气,默默起身、小心翼翼的将女孩儿打横抱起,想要送回房间。
“妈妈…”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怀里的女孩声音哽咽的呓语着。
男人心下一恸、脚下一顿。
“妈妈……”女孩儿又喊,凄楚又彷徨。
“小东西,都这么大了,梦里还喊妈妈,羞不羞?”抱着她的男人忍着心里的酸楚柔声打趣着。
“嗯…”深陷梦中的女孩儿似是听到了他的话,委屈的撇了撇嘴、皱紧眉头呢喃着:“想妈妈…不羞……”
“噗嗤,”穆轻寒被她逗的笑了出来,心疼的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无奈的想着:这小家伙、跟他打嘴仗打上瘾了,即使梦里也不肯吃亏。真是……
正想着,突然心念一动,轻声问道:“阿暖,昨天送你回来的究竟是谁?”
………
他本是随便问问,因为以前听老人们说:人在半梦半醒间、意志力最为薄弱。这个时候、你去跟他讲话,通常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当然、也有可能是惊吓。
但不管是惊喜还是惊吓,总归是有可能问出一些平时问不出的事情。
当然、这也是因人而异,并非个个如此。
所以,穆轻寒并没指望真的问出答案。
但他之所以开口、无非是抱着“万一”的心态,去试一试、或者说搏一搏。
谁曾想,他这个被命运诅咒之人、今日竟然难得的被命运眷顾了一回,让他博对了。
但结果于他、是惊喜还是惊吓,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原因是——
在他语出声落后,他怀里的小人儿再次皱了皱眉,随后朱唇微启、一张一合间,一句轻如无声的言语快如闪电的钻入他的耳膜,将他的整颗心都击的颤动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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