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时间】2023年2月18日
【国别】中国
【类型】短篇小说
【作者】陈忠实。
【讲了什么】
解放前夕，农民吴玉山和郑碎狗分别娶了姐妹俩，成为了“挑担（又叫连襟、姨夫）”。
开始，两家在当地都算小康人家，日子过得都不错。但妹夫郑碎狗家先是小弟被抓了壮丁，家里只能卖地赎人，没了地，母亲气急生病而离世，家庭日子越来越难过，父亲无力挽救，只能将三个儿子分家，其中郑碎狗因为已经成家，没有分到多少家产，只能带妻子到镇上当学徒。
这期间，郑碎狗妻子没少到姐姐家求取粮食，时间长了，姐姐未免说了一些难听的话，妹妹一气之下再不与姐姐家来往了。
解放后，郑碎狗成了国家干部，改名为郑建国，家庭日子好过起来。妹妹也扬眉吐气，当着父母的面，把前两年从姐姐家拿走的粮食折成钱，递给姐姐，羞辱姐姐。姐姐气得将钱砸还妹妹，从此两家人没有了往来。
郑建国官越做越大，进省城了；而吴玉山家在农村的日子过得很普通，有几年还很艰难。但两家人始终没有联系。
文革来了。一天半夜，吴玉山和老伴正在睡觉，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两老口，原来是妹夫郑建国蓬头垢面、满脸血污来躲难了，省城里小将们正在批斗郑建国，今天他要不逃跑就要被打死。吴玉山和老伴不计前嫌，冒着危险把郑建国藏在玉米堆里，躲过了追上门来的小将们，救了郑建国一条命。
从此，两家人的关系又好起来。文革结束后，郑建国平反，当了一个有实权部门的局长，他把吴玉山的儿子调进县城一个国营工厂做了工人。
时光进入了八十年代，吴玉山积攒了点钱，就想把家里的房子翻盖。他听从儿子的建议，准备盖成楼房。他找到县城预制板生产厂家，厂长说只要他能想办法批到体制内的平价钢筋，他可以免费送预制板给吴玉山。吴玉山在老伴和儿子的怂恿下，到省城找到了挑担郑建国局长，拿到了三吨平价钢筋的批条，一下子节省了几千块钱。
后来，预制板厂长把吴玉山的儿子调进工厂当了采购员，在吴玉山的引荐下，厂长和吴玉山的儿子与郑建国搭上了关系，再后来，他们直接给郑建国送礼送钱，不再通过吴玉山。
东窗事发，郑建国被隔离调查，正等法院审理。吴玉山从厂长和儿子的口中得知，妹妹正四处找人托关系，力求免去郑建国受贿事实，并说，只要法院没有证据，就无法认定郑建国有罪，郑建国还能恢复职位。同时，儿子还给吴玉山送来法院的传票，两人嘱咐吴玉山，说：郑局长对我们家有恩，对工厂有恩，对家乡有功，我们不能害人。法院的人要是问吴玉山什么有关郑建国的事情，吴玉山只要装糊涂就好了。
吴玉山一夜睡不踏实，要说郑建国没有收东西，打死他也不相信，他就亲眼看见厂家和儿子往郑建国家搬大彩电。可是他确实不能“害人”。思虑再三，他决定装糊涂。
第二天，他走在去县法院的路上，感觉头重脚轻，一点也不踏实……
【我的感悟】
这是陈先生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作品。当时正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轨，一些重要的物资供应价格实行“双轨制”，体制内和体制外的价格悬殊，一些有办法的人就靠将体制内的物资转售为体制外，获取暴利，俗称“官倒”。
小说主人公吴玉山是一个典型的小农民，一生朴实，笃信勤劳才能致富，轻易获得的财富反而不踏实，心下难安。但是，限于认识局限，谁能给他直接的好处，谁就是好人，他就要报恩，所以，当厂长和儿子要他“装糊涂”，不要害郑建国这个“好人”时，他同意了。只是，他有传统的“良心”，受良心的谴责，矛盾中，他难免失重了。
【精彩片段】
1、他突然心里一横，产生了一个十分恶毒的心计，他盼这阁楼突然倒塌，把他压死，他就再也不会痛苦了！
2、灾难把相违近二十年的姊妹和挑担的关系恢复了，真是患难见得姊妹情。
3、他听着他们争相说着热诚关照他的热言炙语；争相给他递烟沏茶；软椅子已经够软和了，两口子还是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来，更软；一连端到桌子上七八盘菜，还炒，三瓶酒打开了，还在柜子里往出取……
4、儿子在外面做合同工，经见比父亲要多要广，他说外头（指城里）的人现在都是想着方儿挣钱，抓钱，说挣大钱的人其实并不出大力，而出大力的人其实只能挣小钱，言语之间，连父亲那种笨拙的挣钱办法——譬如养猪——也不无嘲笑的意味了。
5、现在，自家的两层楼房竖立在小院里，十分显眼，异常醒目，唯其因为它来得太容易，太轻易，使他没有经受这个果实奋斗过程中的艰苦，现在也就失掉了得到这个果实时的快乐，使人心里缺那么一点什么说不清的东西。
6、他走着，脚下的土石公路蒙着霜花，虽然主意已定，料也万无一失，而脚步仍然感到沉重，提不起抖擞的精神来……（2023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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