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芳在村里转了大半圈,最后在村南的湾边找到了正在摸鱼的立柱。“弟弟,快上来,娘让我来叫你回家吃饭。“她站在岸边喊道。
“好唻。”立柱应了一声,在水里洗了洗手便跑到美芳身边。他刚才就感觉到饿了,现在一听见吃饭两字,肚子便“咕噜噜”响了起来。
“东东他姥娘才从咱家走了,”美芳边走边说,“跟咱娘说你偷吃给土地爷爷的蛋糕冒犯神灵,让咱爹好好管教管教你。”
“我就知道她会去告状,厌恶人的老婆子!”立柱恨恨地说,“她怎么不说她家东东也偷吃了?”
“幸亏咱爹去赶集不在家,要不非狠揍你一顿不行。你以后可千万别再去土地庙耍了。二奶奶来咱家时还领着个女的,咱娘直给人家赔不是,还把咱舅母那天拿来的蛋糕都赔给人家了。”美芳语气里带了些遗憾和不舍,那天舅母走后娘就要拆开一包给她和弟弟吃,是她坚持要给娘留着等她生了弟弟或妹妹吃。
“那个女的也去告状了?早知道这样我就……”正说着一抬头土地庙已近在眼前,立柱脚步一转就要往里跑,被美芳一把拉住。
“姐,你放手,我进去把那些供品都给她扔湾里头,让她再去告状。”立柱使劲挣扎着想摆脱姐姐的束缚。
“不要!”美芳被吓得竭尽全力死死抱住立柱,“娘说了高低不能冒犯土地爷爷和土地奶奶,会有报应的,弟弟你听话,咱快回家去。”
听到姐姐话音里带了些哭腔,立柱只得妥协,愤愤地将脚边的一块石头踢出老远,这才不情不愿地被姐姐拽着向家中走去。
“柱,你听娘的话,以后可不能再去土地庙耍了,得罪了土地爷可是会惹大祸的。”看着低着头狼吞虎咽的儿子,蒲张氏不无担心地叮嘱道,这个孩子咋就这么让人不省心呢。她得好好想想怎么说能让丈夫心平气和地带儿子去烧香祭拜土地爷,进良只要一上了火,下手就没个轻重,真怕他把儿子给打坏了。
“唔唔。”立柱一边往口里塞着吃的一边敷衍着答道,也不知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进良是在吃晌午饭的时候回到家里的,进了院门将车子靠墙一支,就冲着屋里吼了一声:“立柱,你给我滚出来!”
挂念着在家里随时都可能生产的妻子,他一卖完麦子就马不停蹄地往家赶。早上走得急只吃了一点填了填肚子,回来时走了不到一半就饥肠辘辘了,没想到紧赶慢赶地刚进村就被二大娘拦住了。说是赵家店子有个妇女到土地庙求子,立柱撺掇着她家东东偷吃人家供奉的点心,还出些怪声吓唬人,那个妇女担心冒犯了土地爷求不了孩子非常生气,直接去家里找美芳娘算账,幸亏她从中安抚,美方娘又是赔小心又是送点心,那妇女才消了气离开。
“这回你可一定要好好管教你家立柱,调皮捣蛋是小事,对神灵大不敬可是要遭天谴的,美芳娘不是快生了吗?可不敢让土地爷怪罪下来。”二大娘最后的这番话成功地激起了进良心底的怒火。
立柱正坐在小饭桌前看着娘和姐姐在灶台那边忙活,听见爹暴怒的声音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刚一起身就被脚下的板凳绊了一下,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没长耳朵?还不出来!”外面又是一声怒吼。
立柱抬腿就向外跑,蒲张氏在后面小声叮嘱道:“你听话别犟嘴啊。”
“爹……”立柱跑到爹的面前停住脚步,小声嗫嚅道。
进良一把抓住立柱将他夹在腋下,抡起手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顿胖揍。立柱被打得鬼哭狼嚎,最后忍不住连声求饶。
“你再也不敢了?这话你说过多少次了?嗯?你怎么就不长记性,今天还撺掇东东去土地庙偷吃供品,装神弄鬼地吓唬人,让我在你二奶奶面前抬不起头!”进良厉声呵斥道。
立柱一听这话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呛着泪梗起脖子争辩道:“谁撺掇他了?今天是他先找我的好不好?他自己非要跟着我学,我有什么办法?”
“他爹,其实也不能光怨咱立柱,二大娘有时候就是太护犊子。”蒲张氏这时也扶着腰出来给儿子说情。
“你也别老是护着他,惯得他闯祸不知道大小。“进良不满地看了眼妻子,又继续训斥儿子:”就是因为你在土地庙里胡作,你娘被人找上门来算账,在别人面前低三下四地赔笑脸……”
“你别听二大娘瞎说,她那是因为东东被人家抓住了,怕人家怪罪就把事都推咱柱身上,人家那妹子一看我大着肚子就没说什么重话,我是觉得不过意才硬送给人家点心的。”蒲张氏说着便有些恼,心想二大娘这事办得真有点不靠谱。
“你娘也快好生了,要是想你二奶奶说的那样因为你触怒神灵出点什么意外,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狗屁神灵!他敢!我现在就去把它们扔进大湾里去。”立柱立时就要起身往外跑。
“混账东西!”进良勃然大怒,一巴掌甩出去,立柱本能地一转脸,那巴掌正中他右耳朵太阳穴位置,力道之大直接把他扇倒在地上。
“啊!”立柱痛呼一声,顿时疼得晕头转向,耳朵里嗡嗡嗡地一阵尖锐的轰鸣,闷闷的像是被什么东西蒙住了一般。“呜呜呜……疼……听不见……”他趴在地上使劲地捂着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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