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些微的记忆。好像村庄东头有人放幕布电影，妈妈背着我，在人群里。
我伏在妈妈的背上。两岁？三岁？不可能超过四岁，因为四岁那年飘着大雪，我们一家离开了那个村庄，搬去了县城。
或许妈妈手里还揽着一篮鸡蛋？
懵懂的我，恍惚着……或许，这一切都没有存在过。
我的记忆，真正的开始，就是从四岁那年冬天的一场大雪。
我和哥哥跳下车，在雪地上打滚、玩耍，不问世事。
我并不知我背后的那个村庄已经向我合上了，因为在它怀中的四年我蒙昧无知。
而我也并不知在我面前缓缓打开的世界意味着什么，我会在县城里读幼儿园，上小学，读私立初中，然后走出县城去读市里最好的高中，最后通过最残酷的高考，去往温暖潮湿的南方。
所谓人生的轨迹，那场大雪是第一步吧。
我很依恋我的姥姥。妈妈上班去了，是姥姥掂着小脚，送我去幼儿园，给我们煮饭洗衣。她搂着我睡觉的时候，我还会摸着她干瘪的乳房。那是一种安慰，现在回忆起来，也不觉羞耻。只是觉得有点儿难过，过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情，我还清晰的记着的，生命之初，陪伴我的亲人。
这当然是值得纪念的。
姥姥裹着小脚，我在小学的时候便会用“蹒跚”这种高级词汇来描写她。
姥姥拿盘子去买豆腐。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绢，手绢被卷成一一个卷，一层层打开，是一块，两块，五块。
白菜炖豆腐。
或者蒸大米饭，热热的，拌上白砂糖。
姥姥穿青蓝色的布，裁剪成的衣服。因为洗过很多水，变得相当熟软。斜襟的，有着盘扣。
我小时候穿棉袄，也是姥姥做的，盘扣黑色的，我不会解，不会扣，小时候很笨。
可是又被姥姥说是“神拐子”。我们那里夸赞自己小孩精灵聪明的意思。
现在回忆起来，隔着十数年的光阴，凝望当时的祖孙。
妈妈是姥姥的幺女，我是妈妈的小女孩。姥姥为了妈妈来我家照顾我和哥哥，我年幼无知，曾经给姥姥带来多少……
快乐或烦恼？
这些我已经无从得知了。
那时我太小，姥姥走的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
老人爱子的拳拳之心，我还不能清晰领会，更无从体恤孝顺了。
现在突然想到的是，在我七八岁的时候，有天中午放学回家，姥姥和妈妈正在一起捡米，准备着做午饭。我手里玩着一串珍珠项链，看着光芒晒在妈妈和姥姥的身上，第一次感觉到生活的安宁美好。
很少看见妈妈如此安谧、沉静的样子，现在想想，大概是在姥姥面前，她还可以做一个被疼爱的孩子罢。可是没过多久，妈妈就是孤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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