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在你身上集中了几个标签,从最开始的秘书,到后来说前妻的小姨子到“红颜”,到代理人。
答,这都是所谓的悲伤。两个人关系,如果能明确定义,这个事情就变得简单了。我现在一面再要去安抚他面对他,一面还得去面对社会上的所有种种。
以上对话的女主角叫夏宗伟,很多人可能不熟悉她,不过提起前几天刷屏的新闻,牟其中出狱,其背后的女人,则仅仅只有夏宗伟。
初识
1989年,夏宗伟从重庆万县的大姐家,来到四姐夏宗琼的家,听从夏宗琼的安排,到北京首都师范大学学了俄语,原因是夏宗琼和姐夫牟其中正在跟苏联人做飞机生意,南德集团紧缺懂俄语的人才,1989年10月,牟其中与前苏联航空业代表签署购买图—154客机和航空器材的协议,那段时间夏宗琼很忙,顾不上照顾孩子,便让八妹回家帮她带孩子。就这样,刚学了一年半俄语的夏宗伟中断学业。1991年,她又听从夏宗琼安排进入南德上班,给牟其中当秘书,因为“没得选择”。
共事
夏宗伟入职南德时恰好赶上了南德最风光的时候。飞机一役完胜后,牟其中利用物品短缺的特定历史条件创造的贸易奇迹,还成为了美国斯坦福大学的教学案例,他本人也成为商界最耀眼的奇才。南德老员工李复耕评价夏宗伟,安静、朴实、话少,在办公室从事秘书工作,相比于掌管南德集团金融部的四姐夏宗琼,夏宗伟很不起眼,在牟其中的多位秘书中,她显得极其普通,但这个文静的女子“从来不因姐夫是老牟而耀武扬威”,牟其中平时也没有十分在意她的作用,甚至不时因一点小事对她加以训斥。她忍受不了他的粗暴与专横,有时会羞愧得号啕大哭,但过后依然踏踏实实地做好自己的事情。
事发
1999年1月7日,牟其中、夏宗伟在上班的途中被自称武汉警方的人刑事拘留,当日,南德集团总部被查封,员工被遣散。这一天对刚满29岁的夏宗伟来说,是从天而降的一个灾难。2000年5月30日,武汉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决南德集团及牟其中等犯有信用证诈骗罪,判处牟其中无期徒刑,并剥夺政治权力终身;夏宗伟也被判有罪,但免予刑事处罚。判决宣布后,夏宗伟从法院回到看守所收拾自己的东西,看守所里的所长找她最后一次谈话,那一天她哭得撕心裂肺,内心充满了委屈。她一直相信法律是公正的,一定会给她一个说法。结果虽然被释放了出来,但判的是有罪,只是免于刑事处罚,或许对其他人来说,能够出来也就足够,但对于她来说,这种判决是一个莫大的耻辱。因为她认为自己没有罪,凭什么要关18个月,还判有罪!
申诉
夏宗伟出来的第一件事不是找工作,而是想尽办法为自己洗白冤屈,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刚出来时,没有工作,身无分文,加上一直忙于申诉,生活十分困难。亲戚和朋友给她点钱来救急,慢慢地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困难越来越严重。为了得到更多人的援助,牟其中给原来公司帮助过的一些人写了求助信,让夏宗伟拿着信去找他们帮忙。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之又少。夏宗伟拿着信满怀信心地去找他们,结果大失所望。2000年,牟其中写了一份授权书,把公司全权交给了夏宗伟,可以用他的名义进行申诉,接受采访,发表文章。牟其中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因为在那个时候,仅仅只有夏宗伟还在守护,还在坚持,意外的成为了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16年来,夏宗伟积累了几大柜文件资料,后来通过整理,却发现努力的结果浓缩起来也就14张纸——从1997年8月18日湖北高法的第一张传票到2015年3月份的开庭的传票,最后到2016年4月份的延期开庭审理通知书。14张纸浓缩了她和牟其中的一辈子。
时光
这些年夏宗伟经常会陷入绝望,可当法律程序中偶尔出现一个信号反馈,就会让她从绝望中燃起新的希望,然后又义无反顾的继续走下去。在夏宗伟的生活中,一直在不定期地发材料、反映案情,如果那些材料没有被退回来,她就会认为这些材料是有用的,是被有关部门看到了。为了整理牟其中从狱中寄出手写的材料,她会一整天地坐在电脑旁打字,排版,配附件材料。然后再去一份份地复印、装订、盖章、签名,再一个个地写信封,再一大袋一大袋地扛到邮局去投递。因为过度劳累,她的肩、腕、手背开始疼肿,严重的时候,连筷子都拿不起来,吃一顿饭需要歇好几次。后来她疼的忍无可忍的时候,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是肌腱炎,由于过于劳累造成,牟其中知道她手不能动了,就说:“那你就先休息一阵吧,把我寄给你的那些材料,拿到打字社雇人整理就行了。”其实牟其中那知道,他的字只有夏宗伟认识,一般人很难能识别出来,因此只有等夏宗伟手伤痊愈后再继续去做。夏宗伟曾说:“我就像一只小蚂蚁,只要还能爬,我就得往前爬。蹍不死我,翻个身儿,我爬起来,还得往前爬!”
终结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案子终于有了进展,2016年5月30日,湖北省高级人民法院向夏宗伟送达南德案民事终审判决书,判决南德集团与湖北中行的信用证没有法律关系。这是夏宗伟四处奔波,努力了近16年的结果。现在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能最终坚持下来!而此时失去自由近18年的牟其中如今已经76岁,夏宗伟40多岁了,她用尽人生16年的时光坚守在高高的围墙外,为其案件繁忙奔走,最终守来了法律给自己的公道,守来了牟其中的自由。
16年,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从29岁到45岁,为坚持公平顽强争取,这样的意志,我们无法想象源于当年任由姐姐安排调度人生的小姑娘,源于不被重视的文静,内向的小秘书,牟其中遇见夏宗伟,是人生的意外,是命运给予他最深厚的礼物,也许当初相识的时候,他永远都不曾想到,这样一个姑娘会在某个时刻拯救了他的人生。夏宗伟的一路,经历了亲情薄淡,事态炎凉,法律无情,夏宗伟的一路,也验证了情义无价,坚守信念,天无绝路。没有人可以体会那些艰难的日子,一分一秒的坚持,没有人可以真正替代她承受无法言语的痛苦和压力,而她与牟其中,十六年的不放弃,这份情义怎么可以是世俗人士几句评论总结就可以下定义的,正如开篇所说,如果两个人的关系可以被定义,那就悲伤了,也就简单了。
在这个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关系,在大难临头面前,在时间岁月面前,在夏宗伟身上,我们看到的是一份超越一切关系的情义。大爱无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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