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城记

作者: 龙莹洁 | 来源:发表于2017-07-16 18:56 被阅读0次

            最近一个礼拜的帝都似地狱,重度雾霾加桑拿天,一出门热浪扑面,犹如塑料布将躯体裹挟。新的一天却看不到太阳照常升起,天亮了,远处却白茫茫一片使人心生绝望,这种天气就连心脏都在湿漉漉的跳动。我站在窗前,看到下了夜班的产业工人从班车上鱼贯而出走向宿舍,生存不易,不受虐不成活。

          空调和新风连续开了几天,终于全家齐病倒。我最严重,不时呕吐呕吐,惊吓路人无数。

            终于盼到周五下班,心急火燎的逃离。暮色降临,车在隧道穿行,灯光也逐渐澄明起来,一路狂奔后,我长吸了一口涞源特色的凉爽空气,心里想,家乡,我又抖擞回来了!

        当年,我在南方一个小城教书,虽然工作了,却还是个爱哭鬼。每当学校放短假,周边县市的学生老师纷纷回家,自己除了爬庐山就再无去处,不禁悲从心来,忍不住大哭一场,常常不想活着。我弟弟找工作时差点去了广州的阳江。我妈眼见着煮熟的俩鸭子都飞的远,极力阻挠,她看着地图叫着,不行不行,阳江眼看就掉到南海里去了!

          随后俩鸭子又候鸟迁徙一样往北飞,父母在,不远游,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何况心心念念的仍然是村里的小芳。那时候从遥远的南方辗转回家,一路上南蛮子北傻子中原骗子都看尽,南腔子北调子中原侉子口音都听全,而后在破败的北京南站听到熟悉的棒子干粮味的乡音,就知道家近了。

          转车有时候也颇费周折,火车调图了,晚点了,不确定因素太多,信息又不发达,往往需要在南站住一晚。有一次我和同学打算住的一个小旅馆,似乎是拐卖人口的黑窝,我们一进去大门就锁住了,我俩看形势不妙,谎称去取行李逃之夭夭。从那以后只要需要过夜,我宁可在车站里坐一晚上也不住店了。

          还有一次夜里我自己转车迷了路,遇到一个醉汉,他满嘴酒气的说,路很复杂,我驮你去车站。我战战兢兢的坐在后座上,随时做好了跳车的准备,然而很顺利到达,真是感谢那个年代的醉汉。

          从北京南站回涞源的绿皮火车极慢,逢站必停,车上有卖磁力袜的,卖李子的,卖啤酒饮料矿泉水,扑克香烟火腿肠的。车不关窗,里面满是煤灰,夏天人们在车上聊一路,下车白牙缝里都是黑灰。冬天带着口罩,口罩外面鼻孔处是两个黑点。到达的时候也大都在深夜,人们在昏暗的车站讨价还价,就各自上车消失在夜色里,小站经过短暂的喧闹又安静了下来。

            张石高速没有开通前,除了坐火车回家,还可以开车走公路。从北京回涞源的路虽险却美,尤其是秋天。易县境内很多的柿子树,硕果累累挂满枝头,道路两侧的枫叶也红的可爱,随着道路的弯曲展现出一幅幅无声而热闹的画面。在十八盘行驶尤其艰险,盘山公路很多大卡车会车,一不留神就是深渊。但是景色也格外迷人,崇山峻岭层峦叠嶂,顶上可一览纵山小。由于大车刹车需要降温,沿途有很多加水降温的设备,水管里冒出的水头有几米高,不要觉得水哗哗的流着浪费,它们就是将山上的水靠重力引出来而已,你用或者不用,它就在那里,自顾自流着。比起高速,在公路上开车很多的不确定性,有一次与师兄开车回家,路上堵车,就顺便去西陵逛了一圈,也是额外的收获。

            当时无论哪种交通工具都需要至少四个小时,而高速开通后,门对门只需要两个半小时,刚开通我们这些北漂奔走相告,喜形于色。走过多次后,有一次从涞源东下高速,走了一段老路,又觉得走公路又是那么的丰富有趣。

          如今联系一个人那么迅速,微信只需要零点一秒,回个老家也那么便捷,上班完班回家吃晚饭都不耽误,但不知为何会怀念起从前慢,车马慢的光景,由于回家的路充满艰辛和曲折而刻骨铭心。

          想起当初求学工作离开家会哭,坐着火车,至少哭到下一站王安镇,顿时惊觉,近几年我脾气越来越暴躁,除了迎风流泪,很少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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