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童,簑衣,鸡笼,莲蓬,毡帽,卸煤,咀嚼,交错,幼稚,沙漠,寂寞,棉祆,驼绒,袍子,傻子,胚胎,祸患,滑翔,双臂,天赋,妨碍,岂止,痴迷,厘米,羞愧,幸亏,驱逐,迫害,随心所欲,运转自如,绞尽脑汁
这里有31个词,相当于让31个人分享一块小蛋糕;和从前一词一篇甚至一词多篇相比,如今这些词简直倒霉透顶,这样被主人无视,太不公平。但谁叫你们排队排到队尾呢?我能给的“食物”开始很充裕,现在不多了。你们也应该有自知之明,人有贵贱,词也一样,你们好像属于低档词,小孩玩的知道不?这一页第一个词就叫“牧童”看到没?幸好你们没和“狗屎、马尿、脓包”在一起,否则还要倒霉些,总算没让人见了作呕。
好吧,给你们每个说一句半句算了。
牧童。现在哪还有小孩放牛放羊呢?我们这里已快20年没有牛了,机械把耕牛全“杀”掉了。牛以前总抱怨这么辛苦,吃的是草,下的是死力,还挨鞭子。现在啥都用铁牛,没你们的事了,好不?失业了,没工作原来就是去死(耕牛变肉牛,都才青春期就被宰了),接着断子绝孙。哎,早知道这样,干活真该跑得比机器还快才对!
我对耕牛还很怀念。50年前,那时农村没机械,牛真是宝贝,离开它们农民真没办法。那大块大块的板田,要翻过来倒过去好几遍才能弄糊,之后才能插秧,没牛全靠人力人都会累死,不是夸张。所以那时每个村庄都有一大群大大小小的牛。
牛会干活,可它们那肚子也大得吓人,它不干活时就得喂草,它简直可以一天到晚嚼个不停。它的力气也是吃出来的。大多数稻草农户要做柴火,牛主要靠在野外放牧。牛要人牵着绳子放,乱抛在那里它是会糟蹋庄稼,农村青壮年主劳力丢下牛还有一大堆活要干,不可能让他们牵条牛这么爽,放牛都是老头们,周末小孩不上学就全去放牛,牧童就是这么来的。那时我也是牧童之一。
总记得那放牛的日子,我们男生都喜欢放黑水牛,可以来回骑在牛背上。水牛背很宽很平,它性格温和,走路慢悠悠的,它们的蹄子很宽大,人坐在它背上很平稳,还感觉到屁股下面热乎乎的。一般时候,长长的放牛队伍一直走到3里路外的叫小关山那里,这里有上百亩的小树林,山洼里的草很茂盛。旁边还有渠道,不放水河坝里边青草很多。小关山中间有一条公路,黄沙路面一直通向县城,车来车往,风景很好。黄牛女生放。黄牛无法骑,谁想骑它它就狂奔,甚至乱踢呢,没人骑得了。黄牛肚子小些。大水牛很难放饱,很有可能吃了一上午它肚子还没真鼓起来,谁放它仿佛任务要大很多。记得我一般总放中等个儿的水牛。最大号的水牛一向是五叔放,他是娃娃头,他就该坐“大奔”,这是不用说的。
簑衣。既然有牛放,自然就有簑衣。这是同一个时代的东西。一同存在,一同消失。牛干活,或放牛,人牛一起,天晴一起,下雨也一起。老早簑衣斗笠是农村家家必备的雨具,有的一家好几套。簑衣是棕毛编织成的,穿在身上很暖和,雨下得越大蓑衣穿在身上越舒服,厚厚的簑衣从脖子后面一直披到小腿后窝那儿。春天下雨时在外面本来就冷,这簑衣既挡雨又保暖,太好了。这东西消失了快40年,比牛消失还早些,后来因为没有棕树,哪来棕毛?因为有塑料薄膜纸可以买可以代替簑衣,省力省事,棕树也就不需要了,都砍了。
其实棕树四季长青,那身姿,那特殊的叶子像巨大的手掌,很好看。近些年,棕树作为风景树附近又偶尔见到几株。以前村里很多,它们像一支支队伍,一群群朋友,数目众多地挤在一起很热闹,而且长在住房不远,这才是真正的风景。春天棕树那巨大的奇特的花朵,金黄色的花粉饱涨得快要纷纷撒下来,极显生命力。
鸡笼。这个鸡笼也是旧时乡下的一道记忆。簑衣消失了40年,耕牛消失了30年,鸡笼消失了20多年。以前乡下家家户户养鸡养猪。那时有很多野草荒地可放,现在滥用除草剂,以前的空地如今盖满了房子,到处光秃秃的又没草;鸡猪全靠吃饲料划不来,天天关家里很臭也不行,所以乡下散养的鸡猪被淘汰了,鸡笼猪栅啥也不需要了。
30年前,有次我在学校那大竹园里砍两棵大竹子回来,自己做个鸡笼。为了尽快完工,我干了一个通宵才做好了。20多只鸡有新笼子,仿佛人住上了新房子,为鸡们喜滋滋的呢。
还记得,那天我驮着两棵大竹子,半路上太累休息一下,一个这村的老头从旁边经过说了句话,我毫无保留地说了我是谁、竹子的来历、竹子的用处。嗬,下星期一一到学校,那校长就找我,说大队那边知道我砍了学校的竹子,要罚款20元。最后算了。回想起来,我也好蠢。
莲蓬。大概是3,4岁时,一天看到包括我父亲在内的许多大人,刚从几十里外的老山里砍柴回来,把杂柴从小推车上一放下,像之前约好了都跳到村前西角的藕塘里,原来是为了摘莲蓬。可能是又热又饿吧,水里凉快,一边可以吃莲蓬米充饥。那时我刚刚有点把意识,就知道好羡慕大人,在深水里扑通扑通像大鱼一样。
40多年前的秋天,村里另一口大藕塘,长满了莲蓬,队长说队里出50元钱,两瓶白酒,谁把这塘里的莲蓬全采上来。我很动心呢,50元钱不少,还有酒喝,真爽。可是队长又没明确宣布这件事,一边走路一边说的,最后不了了之。其实那样队里也可以赚点钱,总有数千个莲蓬,应该可卖几百元。不知怎么又不悬赏。回想起来,要在横七竖八的藕荷里采莲蓬并不容易,塘中间蛮深的,能游泳也伸展不开,秋天水很凉,万一四肢抽筋那麻烦大了。又没小木船,只能用木脚盘,大木门之类的工具。5,6亩面积,其实挺困难。幸亏黄了,搞出大麻烦太划不来。
23年前有个比我小10来岁的同事,我师范某美女老同学是他读高中时的老师,这无聊的家伙有次对我说~我那xxx老师,你的老朋友(他乱扯),真美!尤其她那一对“莲蓬乳”真是好看!他的话虽然有些下流,但正说到別人的心坎里去了,女人那种小巧精致的造型我也老早给她们暗自打了高分哈哈。
毡帽。很少人戴毡帽。演员里周润发有时戴毡帽,老作家木心的照片戴毡帽,挺帅。我是不敢戴的,没那资格。我旁村的那80多岁的老道士年年月月毡帽不离头顶,大概除了睡觉才摘下来。他显然就为了个人形象,道士,可能都自封为高级职业人。看到别地方的老道士也戴毡帽,他们有相似的着装。据说他们还有协会呢,有各自的生意地盘,互不侵犯,有行规。睁眼说瞎话,靠哄鬼来钱,这些人很虚伪,很讨厌,不就是装神弄鬼嘛,还戴个什么鸟毡帽。
卸煤。老早~30多年前,没煤气,年年缺柴火,插两季稻草还不很够烧,于是就买煤贴一贴。大多数家庭都要买煤,散煤或煤球。
总记得在那学校有个姓徐的大社员,他曾经讲了他自己过往的英雄业绩。其中讲到他某年在那中学里和另一个人帮学校在几百里外买媒,一大卡车,他家正在公路边,半夜里车停在他家门口卸千把斤下来,到另一家也卸一通下来。最后上些水车厢里,煤粉很干,千把斤水看不出来。准备学校要过秤嘛。结果车一到全体学生用脸盘下煤,鬼都不知道。他说,知道不过秤他们该还多下点煤才对。
他之所以当众讲出来,决不为耻,而以为荣,让人羡慕就他脑子活,会过日子。可是他50几岁就得肺癌,折腾7年,62岁死了。搞鬼弄点好处,治病用的钱比这还多些。那次讲他自己的英雄史,卸煤这不过是他许多件事中的一件。件件都是唯利是图、损人利己、损公肥私。他一生可能每周都有歪点子。后来他还当上片区主任,被镇教育组头儿安排到我家所在的这片区来,我儿子那时刚好读小学5,6年级,我敢肯定,他唆使过我堂弟对我儿子下了黑手,把我家一个好读书苗活活掐死掉了。
咀嚼。写作本质上是咀嚼过去。人往往在当时当地当事时并不清楚,大多数人都是围着狠人转,狠人对事情的流程早已设定,只有他们是清楚的,別人都感觉突然,只管做事,不管理由。很多事很久以后才有所知觉,多半有被蒙蔽的感觉,而我无数次之后才知大上其当,最后只有反复咀嚼的份。写作即是对往事的咀嚼和自我诉说。在我多半可以说是对坏人的控诉。
交错。什么才叫纵横交错,看下郑州铁路交通枢纽就知道,这才叫错综复杂。一眼望不到边,几千上万条铁轨横七竖八歪歪扭扭相互穿插,但对于扳道工而言,没有哪一股轨道是错乱设置的,都是非常正确的。写作长篇,就是理清楚大社会这个“交通枢纽”的各种轨道的复杂的来龙去脉来。
幼稚。我儿子小时懂事得像大人,如今30多岁却幼稚得像小孩,纯是魔鬼捉弄的。有小孩的父母万万注意,时刻有魔鬼在小孩周遭窥视着,你稍不留意你的小宝贝可能就要被毁坏!
沙漠。全世界沙漠下面石油多,这两者有没有关联,从来没有人论证过。我感觉两者有联系。以后想一想。
寂寞。独处不一定寂寞。如果有几个志同道合的知己都离自己很远,但常联系,这样的人哪怕独处内心并不寂寞。反之,和一些不相干毫无共同兴趣共同理想的人在一起,这样的同伴哪怕再多也会寂寞。所以世上超天才们个个寂寞,并不幸福,他们想的问题别人不知道,无法和人倾心交谈。宿命。我是俗人,老想着大家都关心的钱啊健康啊娱乐啊什么的,算是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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