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房情怀

作者: 墨迹余生 | 来源:发表于2022-03-18 13:08 被阅读0次

    租户搬走最后的家当后,我的房子就腾空了。搬家公司走后,他一一给我交待煤气卡,电卡,汽卡,又给我说了无数次:这些年给你添麻烦了之类的客套话后,也跟着搬家公司的车去了。

    我独自从客厅走到卧室,从餐厅到厨房,望着这曾经熟悉的一切。记忆深处的片片段段便走马灯似的在眼前闪现。

    “单位要集资建房,咱要不要?”刚结婚半年的丈夫征求我的意见。他知道父母为了我们结婚办事,不仅耗尽了积蓄,而且给了我们近两万元的外债,买房跟他们商量只能让他们为这个天文数字犯愁,买与不买都得我俩自己商量自己承担。不买!又怕错过了没机会,买!四万元对一个月收入仅八百块钱的家庭又从哪里弄这么多钱呢?无奈的我俩约定以交款期限为止,如果能凑到这四万元就买,凑不到就让给别人。

    适逢暑假,他每天骑车串亲戚找朋友求同学。我则找单位的同事朋友借。五百,六百,八百,一千不等,也亏自己是厂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所在的职能科室小有权利。俩人七拼八凑竟在半月内凑够了父母眼里的天文数字。四万元的房债,二万元的婚债,后来装修,加之我日益不景气的单位,使我俩在贫困线挣扎了七八年之久。

    房子的一砖一锁一灯……无不透着我俩当年的艰辛和不易。谁能想到50元曾经是我俩一个月的生活费,谁会想到一个大学毕业生,一个年轻的企业白领能一年四季不添一衣一鞋,谁会想到宝贝儿子一出生便是捡着哥哥(叔叔家儿子)旧衣服穿……买上房子的第四年,我那半死不活的单位连暖气也给职工提供不了时,我俩又挤着钱装修搬家。

    搬家时儿子刚满两周,他蹒跚着脚步从客厅到卧室,从卧室到餐厅,稚嫩的语气和眼神满是对新家的喜欢。“没有阳阳了。没有阳阳了。”儿子躲在客厅的窗帘后,冲我喊着。他爸猛地一拉床帘,银铃般笑声就溢满我们的新家。

    “咱们捉迷藏吧!妈妈你这样!你这样!”显然儿子在老家见邻居家大孩子们玩过。他把我按在沙发上,让我用手捂住他爸爸的眼睛。看他轻手轻脚从这屋走到那屋,自觉很聪明拉一个小被子盖上自己的脑袋,然后就喊开始。听着他爸夸张说:“去哪儿?会不会被大灰狼抓走了……”然后在被子里面“咯咯……”笑起来,“你真笨,我在这儿。”30多岁的爸爸比三岁多的儿子聪明,却也比儿子淘气。儿子迈着一双小短腿把每个房间找了一遍,把连自己都盖不住小褥子下面也看了,依然找不到就问“爸爸哪儿了?”我说:“你听”。儿子安静下来,卧室传来“嗷嗷”的猫叫声。“爸爸被大灰狼吃了。”儿子边哭边紧紧抱着我。“哈哈,我在这儿!”淘气的爸爸拉开衣柜的推拉门从里面钻出来了。爸爸这样儿子也这样,不到一年衣柜的推拉门就抗议着,跟衣柜脱离关系了。望着卸掉门装上蓝色布帘的衣柜,明明遥远了的一切却恍若又到了眼前——年轻的爸爸,幼小的儿子,崭新的家……

    县城大面积开发建房时,没房的开始购房,有房的又购第二套房。望着身边争相购房的同事朋友,我俩也跟风似的买了第二套房。

    第二次搬新家后,我这完成了历史使命的房子,便被我不停地出租。它于我,仿佛一个被遗弃的孩子,无奈又无助地在不同的租户之间辗转求生。租户与它只是物主,是使用与被使用的关系。它忠实为不同的主人遮风避雨却得不他们疼惜与爱护。看着被碰被磕痕迹,看着蒙尘的家具和房间的角落,不由心生愧疚和怜悯,它究竟有何不对,被我弃置七年不闻不问,于它,竟觉得自己是天下最无情之人。

    今天我联系了粉刷工,又跟保洁公司通了电话。你——我的房子,作为一个待嫁的姑娘,我要把你装饰打扮还原成本来的样子,让你焕然一新地等一个心疼你,爱护你的人把你“娶走”,让他的爱对得住你的忠诚,此后的日子不再漂泊。

    等来的日子就是永别,再见!我的房子,再见!我曾经温馨舒适的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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