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她时,春风正好、花开正浓。”
一一崔珏
【花为媒】
三月的江南,天边下着小雨、街上行人依稀,河提杨柳吐露出新芽,蜻蜓振动着翅膀轻点水面,掀起阵阵涟漪。
临街的店铺外还悬挂着褪色的酒旗,站在门口的伙计不时地朝过往的行人吆喝几声,茶馆二楼半开的窗户边上,一身白衣的崔珏静静地看着窗外半晌不语,身前桌子上的茶杯仍旧冒着热气。
“子元兄,实在是不好意思!小弟在路上因事耽搁了些时辰,还请见谅。”上了茶楼,匆忙赶来的李长安掸了掸滴落在身上的雨水,朝坐在窗户边的崔珏堆着笑满脸歉意地说道。
崔珏转过头来,看着赴约从来不按时的李长安一脸漠然地说道:“没事,反正你这家伙向来如此。”
落座后,李长安自顾自地端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添上一杯,随后一饮而尽。
见此,坐在对面的崔珏脸上一阵抽搐,这可是临安初春时最近采摘的的雨前龙井,眼前这家伙根本就不懂得怎么品茶吧!
“话说你找我来不会就只是陪你在这喝茶、听雨吧!”李长安抬头看着对面的崔珏问道。
“有何不可?”
闻言,李长安立马站起身来,抱拳说道“告辞!”说着就转身装作要离开的样子,脚却停在原地不曾挪动半步。
崔珏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封十分精致的请柬扔到他面前。
“下月谷雨时分,江兄将在金陵玄武湖畔举办一场游园会,前两天特地来信邀你我前去。”
“这还差不多,既是江兄之约,自然是要去的。”说着李长安又转过身来重新入座。
春寒未去,片刻间桌上的茶水已凉,崔珏唤来小二再添一壶。
廿七 庚辰月、壬辰日,宜祭祀、宜出行、宜嫁娶。
“听闻十里秦淮多美女,此去金陵定要前去游玩一番、方能不虚此行,子元兄以为如何?”踏着青石铺地的古道,李长安坐在马背上回头看向并肩而行的崔珏,说起那秦淮风月自是一脸神往。
崔珏笑而不语,心思却写在脸上、不言而喻。
巍巍青山,云雾缭绕间忽而天空放晴、忽而下起蒙蒙细雨,道旁的杜鹃开的娇艳,打马途经此地的少年,正是春风得意。
到达金陵时,已是晴空万里。
玄武湖畔、游人如织,家住金陵的富家公子江淮安领着远道而来的好友漫步在山林花丛间,不时地为众人介绍着这里的风土人情。
春秋战国时期,楚威王于此地置金陵邑、筑城石头山;东汉末年、孙权改秣陵为建业,在金陵邑旧址上建石头城以储军械粮草。后隋文帝灭陈、毁去建康城置为蒋州,唐初时又置为扬州大都督府,及至本朝,先皇改地方州志、将此城复为金陵。
江家自唐时起便由洛阳迁来金陵,世代从商经营茶叶、丝绸及瓷器等,到了江淮安祖父辈时,江家就已经积攒下一份雄厚的家业,与江东其他几大世家并列,在这金陵城中颇有声望。
金陵城中有湖,名曰玄武;湖畔有山,是为鸡笼山;山中有寺,起于西晋、兴于南朝,又隐于山林,闻说山中常有鸡鸣啼晓,后人遂将其取名为鸡鸣寺,至于真假却不得而知。
鸡鸣寺外,不断有游人往来,年轻的知客僧送走一群香客后,领着众人穿过山门进到寺里,大雄宝殿三尊佛宝相庄严,虔诚的信徒双手合什匍匐在地低声祈祷着,檀香缭绕处,菩萨低眉、慈悲为怀,穿过喧闹的大殿,一行人不知不觉间来到了藏经阁所在的后山,幽静的竹林深处是一片颓败的碑林,长满青苔的石碑上雕刻着历朝历代先贤游历于此时留下的诗词歌赋。
正当众人驻足碑林一睹前人风采时,围墙之外却传来一阵女子的嬉笑声。
“这位女施主,你还是快点下来吧!这事要是被主持师傅知道了,我肯定会被挨骂的!”桃花树下,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沙弥抬头望着此刻正趴在树上摘桃花的少女满脸惆怅的劝说道。
“嫣儿,这边,这边,对就那枝。”树下一个身穿素裙的女子对树上的少女指挥着,丝毫没有顾及一旁小和尚的感受。
见此,小和尚满脸幽怨地看着这个在树下添乱的帮凶,无奈地摇了摇头,双手合十口中念叨着:“罪过,罪过,请佛祖恕罪!”
“小和尚,不要那么小气嘛!我们就摘你两枝桃花,等一下姐姐去给你买糖葫芦好不好?”树下的女子借机摸了摸小和尚的光头,笑说道。
小和尚赶紧退后几步,很不情愿地挣脱那女子的纤纤玉手,脸上幽怨的表情益发的深刻,碰上这两个不讲理的女子,当真是欲哭无泪。
【燕双飞】
树上摘桃花的少女提着裙边跳下树来,满心欢喜地朝同伴挥舞着手中的花枝,转身却见小园的入口处不知何时来了一群陌生的男子。
“当真是,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此情此景,随行的人群中有人不禁为此赞叹道。
手持桃花的少女慌忙将双手背在身后,低下头不想让人发现自己此刻的窘态。
“这位是在下未过门的未婚妻,阿秀、这几位就是我跟你提到过的好友。”江淮安指着一行人分别介绍道。
名叫阿秀的素裙女子缓步走来,对众人屈身施礼。
“见过嫂夫人!”众人赶忙回礼道。
“江陵崔珏见过嫂夫人。”
“你就是崔珏崔子元?百闻不如一见,果真是个俊逸的少年郎。”女子眉黛含春地笑说道,举手投足间更显风情万种。
“嫂夫人过奖了,崔珏实不敢当。”崔珏转过头,不敢直视。
另一边,李长安不知何时跑到那个摘桃花的少女面前套起了近乎。
“在下李长安,敢问姑娘芳名为何?芳龄几许、可曾婚配?”
面对眼前这个自称李长安的男子如此直白相问,少女粉嫩干净的脸庞顿时泛起红韵,羞愧地朝眼前这个放荡不羁的浪子直瞪眼。
在场众人纷纷侧目一阵错愕,谁也没能料到这平日里就生性洒脱的李长安竟会如此直白……
楼台之上,崔珏凭栏远眺,静看浮云流水、日落西山,心中却掀起阵阵波澜,脑海里有一道倩影挥之不去。
众人早已散去,江淮安不知何时登楼出现在他身后。
“子元兄,此处风景如何?”
“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崔珏怅然若失道。
只此一句,江淮安便已了然于心。
八月十五,中秋夜、闹花灯。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这是江淮安留给崔珏的纸条。看着花灯如昼、车如流水马如龙的街道,崔珏孤身一人漫无目的的穿过喧闹的夜市,来到河岸边,秦淮河岸上,行人三五成群,却唯独不见约他来此的江淮安。
石桥上,陈家小女孤零零地举目四处张望,夜凉如水、她捂紧了手臂,身上单薄的衣裙抵挡不住这阵阵袭来的凉意,对于闺中好友的爽约,她多少还是有些不满的,只是她没想到,今夜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他。
四目相对处,是不期而遇的惊喜。她的眼眸里似有柔情千万种,而他却只看见相思一缕。
“好巧啊,原来你也在这里。”她站在石桥上,看着他、笑魇如花。
“好巧!”
【钗头凤】
“崔子元,如果你要是哪天敢负我,我便找个姓崔的人嫁了,以后生个儿子就叫崔珏!”海棠树下,陈家小女依偎在他怀里,挥舞着纤细的手臂、恶狠狠地说道。
“紫嫣,崔珏此生定不负你!”他满含柔情地说道,看着她的眼神却无比的坚毅,她轻点额头、闭上眼。
俯身,吻上她朱红的唇,这一刻,镌刻成永恒,烙印在他心里,同时也埋下了一颗深情的种子……
一场倾盆大雨自那天起连下了半个多月,陈府大门外,崔珏已经默默地站了三天三夜,可那扇紧闭着的朱红色的大门自那天起便再也没有再打开过。
陈府,陈家小姐的闺房中,陈紫嫣正趴在窗台上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雨滴串联成珠、早已模糊了她的视线。
“女儿啊,你就听娘的一句劝,还是早点对那个姓崔的小子死心吧,这天底下的好男人多的是,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穷书生如此折腾自己呢?前些日子江州通判大人派人过来下了聘帖,到时候你见了通判大人家的二公子就该对那小子死心了!”
“娘,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不喜欢什么通判大人家的二公子。”陈紫嫣趴在窗台上低声抽泣着,通红的双眼略显臃肿。
“现在这样说不代表以后还会这样想,我是不会再让你见那个穷书生了,想都别想!”说完,陈夫人便怒气冲冲地离去,出门前还吩咐丫鬟将房门锁住,以防她会偷偷溜出去见他一面。
大雨仍旧在无情地泼洒着,消失已久的李长安撑着油纸伞、手中提着一壶老酒出现在他身旁,李长安的身上散发着浓浓地酒气,他轻轻地拍了拍崔子元的肩膀以示安慰,崔珏却无动于衷。
“老爷,那个姓崔的年轻人还在门外站着呢!”陈府里,老管家小心翼翼地说道。
陈老爷放下手中通判府送来的礼单,侧目看向老管家略微有些诧异地说道:“这小子倒也还算是个人物,可惜想娶我家女儿光有毅力可不行。”
老管家偷偷瞄了一眼堆积在大厅里的那些金银珠宝,暗自叹了口气。
李长安看着眼前那扇紧闭的朱漆大门,心中燃起一股无名之火,他抛开手中的油纸伞、将酒壶狠狠地砸在陈府门前的石阶上,随后指着陈家大门高声怒骂。
许是忍受不了李长安那些极其难听的言语,半个时辰之后陈家大门终于再次打开了。
“年轻人,最好积点口德!”陈老爷在老管家的陪同下,双手插在袖子里站在大门前。
“请伯父让我再见上紫嫣一面,若我与她真的有缘无份、也请她当面相告!”崔珏站在雨中诚恳的说道。
“年轻人,莫说我欺你,老夫就给你一个机会,我许你三年时间,三年内如果你能给小女一个锦绣前程,我便同意了这门婚事,如果做不到,老夫劝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说完,陈老爷便转身朝大门内走去。
“伯父!”
陈老爷闻声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撂下一句话:“年轻人,好自为之吧!”
陈府的大门重重的关上,只留给崔珏一个虚无缥缈的的幻想,而崔珏却对此信以为真,他对着陈府大门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大门内,陈老爷背着手调头望了一眼白茫茫一片的天空,顿时感觉心情舒畅多了。
老管家站在他身旁小声地道了一句:“老爷,咱们这样做似乎有这不妥吧!”
闻言,陈老爷立马瞪了他一眼,老管家见状便不再多言,而后悄声而退。
【与君书】
陈家小姐的贴身丫鬟站在小姐的闺房外左顾右盼着,见四周无人便悄悄地掏出江淮安从陈夫人那里偷来的钥匙将房门打开。
“小姐,赶紧起来,江少爷将马车都备好了,现在赶去城外还来得及!”小丫鬟轻轻地推了推裹在被子里的小姐焦急地说道。
陈紫嫣掀开被子,早已泪眼婆娑:“现在去了又有什么用呢?爹和娘亲是不会同意的!”
“小姐!”小丫鬟见此急的直跳脚,却又无可奈何。远处传来了老夫人的声音,小丫鬟回头看了一眼仍旧裹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的小姐,一咬牙跑出门去重新将房门锁好。
“站住!”小丫鬟刚想离开时,陈夫人已经来到她跟前。
“老夫人!”小丫鬟赶忙问礼,退到一旁。
跟在老夫人身后的江淮安朝小丫鬟使了使眼神,小丫鬟轻轻地摇了摇头,至此,江淮安轻轻地叹了口气,此前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或许这就是造化弄人吧!
金陵城外,崔珏和李长安背着行囊站在一个杨柳树下,一旁赶来相送的十几位好友焦急地望着城门方向,等候了好几个时辰却独不见来人。
“这江淮安是怎么回事,他不会把事情搞砸了吧!”李长安蹲在地上、嘴里叼着一根树枝望着城门出说道,翠绿的柳叶散落一地。
“来了!”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惊呼。
崔珏忽而抬头,烟尘中却只见江淮安一骑驰骋而来,他的内心顿时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在那一刻尝遍了万般滋味。
及至身前,江淮安跳下马来走到崔珏面前一言不发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场众人见此顿时默然不语,寂静无声处、唯听清风拂柳、流水潺潺。
沉默片刻后,崔珏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交到江淮安手中,而后同李长安一道翻身上马。
“珍重!”两人在马背上向众人道别后,勒转马头、头也不回地向北绝尘而去……
两年后,漠北草原
深邃的夜空,繁星点点,一身戎装的崔珏和李长安枕着双手躺在青青草地上仰望着头顶的星空。身后两匹与之征战多年的骏马兀自啃着地上的青草。
“还在想她吗?等打完这场仗就去找她吧,到时候以你大将军的身份登门,他陈家可还有什么脸面来面对你!”李长安叼着一根茅草直抒胸臆,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他想,以陈家人的性格,令他苦等三年的陈小姐到时恐怕早已嫁为人妻。
崔珏静静地看着那片遥远而深邃的星空,仿佛看到她在那里笑着向他招手,一如初见时的模样。
相知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不知远在江南的她,现在可好。
“李长安,你可曾有过喜欢的女子?”崔珏看着夜空突然问道。
李长安闻言坐起身来,拿起放在一旁的酒壶猛饮一口,或许是想到了此刻正在某地的某个不知名的女子,忽而一笑。
那一战,直打的天昏地暗、血染河山,双方在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后,最终以契丹人退走漠北荒原而告终,至此以后、令契丹人数十年内不敢再南下进犯。
汴京城外,天子率文武百官出城十里相迎,崔珏与李长安并列前行,身后数千残军裂甲扛着破旧的旌旗漠然相随,此时无声胜有声,这群百战老卒身上散发出来的肃杀气息足以震撼到在场每一个人的内心。
金銮殿下,天子设宴大宴群臣,庆祝漠北大捷,同时也为得胜归来的将士们接风洗尘。
天子降召,加封此战两位领军的将军为侯爵,并称国之柱石、当世双雄。
“朕没猜错的话,崔爱卿还未娶妻吧,正好趁此良辰、朕决意将朕的九公主许配与你,卿以为如何?”天子站在崔珏的席位面前,面带笑意地看着他淡然说道。
众位大臣纷纷侧目看向崔珏,一旁的李长安却对此隐隐感到一阵不安,放在案下的拳头悄然握紧。
沉默片刻后,崔珏起身对天子行礼后,走出席位站在天子身前单膝跪地、俯首道:“谢陛下隆恩!只是臣乃一介莽夫、万不敢受此天恩,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此言一出,顿时四座皆惊。
看着天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李长安却再也坐不住了,连忙起身在天子脚下跪倒:“陛下可否容臣一禀?”
“说!”天子拂袖背过双手、沉声说道。
“请陛下借一步说话!”天子见李长安言说于此,心中打定主意想看看他能耍什么花样,便转身默许了他的请求。李长安见状拍了拍崔珏的肩膀起身跟了上去。
片刻后,天子同李长安一道出来,此时天子看向崔珏的目光已经少了些怒意,他走到崔珏跟前将他扶起,待他起身时却在他耳旁悄然说道:“朕准你去赴那三年之约,不过朕有个条件,你若答应,朕就为你放行。”
“陛下请讲!”崔珏沉声道。
“若此去江南心愿未成,朕希望你能接受朕为你与九公主的赐婚!”
崔珏站在原地沉默半响,而后跪拜道:“谢陛下!”
【空留忆】
此去江南三千里,车与马、且从容。
相隔多年,再登金陵城楼时,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所过之处,还是当年旧时的景,车如流水马如龙的街道上,说着吴侬软语的江南女子撑着油纸伞匆匆而过,秦淮河畔,那座小石桥上,三两孩童举着风车在追逐打闹,桥下、风韵犹存的妇人们在浣洗衣服时,总会跟人谈起当年的过往,而后惹来同伴的怒骂嬉笑。
“小哥哥,你是在找哪个嘛?有空可以过来坐坐呦。”对岸某户人家的小姑娘在开窗时,看见站在河边出神的俊俏公子笑着打趣道。
崔珏礼貌地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牵着马离开河岸。
穿过小巷,来到那个曾经令他伤心断肠的地方,朱漆大门依旧紧闭着,犹豫片刻后,他仍旧上前敲响那扇大门。
片刻后,陈府的老管家打开门探出头来:“请问你找谁?”
“老伯,你可还记得我?”崔珏和颜悦色地笑说道。
“你是……,你是崔公子!”老管家将眼前之人打量了片刻后,终于认出了来人,于是惊呼出声。
“是我”崔珏犹豫了片刻,用于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老伯,你家小姐现在还好吗?”
老管家重重地叹了口气,一脸愧疚地说道:“崔公子,当初是老爷骗了你,自从那天你走后,没过多久老爷和夫人便将小姐许配给了江州通判大人家的二公子,只是没想到过了这多年,你竟然真将此事放在心上!”
闻言,崔珏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苦苦等待这么多年,最后等来的竟是这个结果,还真是可笑至极!
“崔公子,崔公子,你没事吧!”见崔珏摇摇欲坠,陈府老管家连忙呼唤道,想要上前将他扶住。
崔珏挥了挥手,凄凉一笑道:“打扰了!”
说完,他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留给陈家一个孤独落寞的背影。
“福伯,刚才是谁在外面?”庭院里,陈老爷躺在摇椅上对迎面走来的老管家问道。
“回老爷,是崔公子。”老管家如实回答道。
“崔公子?哪个崔公子?”
“老爷,是三年前前来府上求亲的那个崔珏崔公子。”
“是他,他回来了?”闻言,陈老爷慌忙起身向大门走去,“快,快把他拦下来!”
陈府大门外,空荡荡的大街上哪里还有什么人影,事以至此,陈家老爷垂首顿足、悔之晚矣。
恍恍惚惚间,崔珏不知何时走到了玄武湖畔,鸡笼山麓上鸡鸣寺传来声声钟响。
山门外,有僧人拾阶而上轻扫着阶梯上的落叶,经过时过往的僧人都会停下来问候一声。
大殿里的菩萨还是那样慈悲,当年曾在佛前祈求姻缘的姑娘,如今领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前来进香还愿。
鸡鸣寺的后山竹林深处,残破不堪的碑林依旧爬满了青苔。
有风南来,空中不知从何处飘来一阵桃花,围墙外的桃花树下,年轻的和尚在蹲下身除草时,仍然会习惯性的抬起头来看看树上,只是如今再也不见当年爬树摘桃花的少女,而他也不再是看到漂亮女子会脸红害羞的少年。
小园外,崔珏拔掉石碑前的杂草,沉寂数百年的石碑上,字迹依旧清晰可见。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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