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托人送衣药 奔走谋营救
（1）探监
李自辉家的一个长工刘老汉的儿子是新阳县警察局的一个负责看守任务的小队长，名字叫刘兴旺！
刘兴旺从小在李家的庄园长大，一直跟他大刘老汉给李自林家喂牲口！
刘兴旺跟李自辉年龄相差一两岁，差不多跟李自辉一起长大的。
他的名字还是李自林的老父亲李德贵给取的！
刘兴旺长到十八九岁的时候，出于对刘老汉父子一直对李家忠心耿耿的恩义，李自林托人给他在新阳县警察局谋了个差事。
开始的时候，刘兴旺只是警察局一个干杂役的小喽啰！但是因为从小跟他大给李家喂牲口，刘兴旺养成了事事小心谨慎、凡事细心认真的习惯！
看到这个娃娃勤勉认真，石万才让他管了一段时间的后勤物资采购！
其实后勤物资采购是个肥差！可惜刘兴旺不懂得怎么捞油水，也不懂得怎么孝敬局座和管事的大哥！
看刘兴旺实在是不开窍，但是人却很靠谱，石万才就给了他一个看押队队长的职务，让他负责看守任务！
看守虽然没什么油水，但是却也相对清闲，不用出外勤！
这天，刘兴旺检查完各监室，刚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李自辉大摇大摆的进来了！
看见李自辉，刘兴旺赶紧站起来：
“哎呀，二少爷，您怎么来了？”
从小在一起玩的时候，刘兴旺总是被这个二少爷当马骑！他对这个从小就顽劣不堪、喜欢恶搞的二少爷还真有点怵！
“兴旺，怎么样？挺好的吧？看着挺精神的嘛！”
李自辉打着哈哈！
“哪有！二少爷！这不都是托老爷和您，还有大掌柜的福分吗？”
虽然是客套话，刘兴旺倒也不是假话！
“嘿嘿嘿，只要兴旺记得就好！”
“当然记得！那怎么会忘了？您府上一家对我的好，兴旺一生都忘不了！”
“好好，不说这个了！兴旺，我问你个事！你这里有没有关着一个人，叫侯有义？”
李自辉开门见山的问！
“侯有义？二少爷，你打听他干什么？”
刘兴旺赶紧压低声音的同时，去把办公室的门！
“没啥！喎人也是咱府上一个长工老侯的本家侄娃子！老侯听说这事了，心里牵挂这个侄娃子，就托我问问！”
李自辉嘴里叼着烟，漫不经心的翘起二郎腿！
“二少爷，这事你最好别染手！听说喎人跟什么赤卫队有牵连，还抢了石局长他亲戚家的粮食，这可都是重罪！”
“屁的牵连！就他那瘦几麻杆的样子，能成为啥赤卫队！”
“啊！二少爷，您见过侯有义呀？”
李自辉的聪明，有时候恰恰就暴露了自己！
“啊？哦！我哪里见过他呀！这不是听他大大老侯说的么？”
李自辉赶紧掩饰过去！
“哦！我就说嘛！那二少爷是想～”
刘兴旺小心谨慎的察言观色，看着李自辉的脸色！
“兴旺，是这样：老侯呢，就托我来打听打听他侄子怎么样了，有没有受症！有可能的话，你尽量照应着点！最好呢，看看能不能保释？”
“二少爷，说老实话，侯有义受症确实受大发了！喎家伙看起来瘦几麻杆的没洋芋（土话：没个头，不行的意思），不过还是个硌硌核桃，砸不下！受了宋大头喎活阎王喎么大的刑，硬是啥都没招！”～
刘兴旺就把宋大头如何毒打和折磨侯有义、侯有义什么表现都一五一十一告诉了李自辉！
李自辉一听：侯有义什么都没供！
“那就说明人家是清白的么！他啥都没干，你让人家招供啥？就凭一个破口袋就能给人定罪啊？”
“这～，二少爷，这可不是咱说了算的！”
“我知道！我也就说说！不过，兴旺，你有机会，还是照顾照顾侯有义！毕竟都是咱家老长工的亲戚！”
“我知道了二少爷！喎人的衣服都成絮絮串串的了！您看能不能让家里人给送个换洗的衣服？另外，宋阎王手毒的很，麻绳蘸凉水，把喎人打的皮开肉绽的！看家里有治外伤的药了给送来一些，我好让弟兄们给治疗一哈！”
“好的，这些我来安顿！”
………
告别刘兴旺，李自辉走出监舍。
宋大头正好带着俩人要去监室提人！
迎面而过的时候，宋大头看了一眼李自辉～好眼熟啊！好像在哪见过～
“哦～这不是凤凰山李家二少爷吗！”
宋大头终于想起来了！
“你认识我？”
李自辉停下脚步！
“咋不认识你李家二少爷呢？二少爷是贵人多忘事呀！你忘了几年前在老马家羊肉馆喝酒了吗？”
“喝酒？我咋没映像了！”
李自辉装作什么也想不起来！
其实他哪能不认识这货：几年前，那次王文远喝酒，差点跟这货干起架了！要不是郭老师及时制止，他们真有可能就干起来了！
最近的一次：前几天，在公子岭夜战，不是缴了他们的枪、放他们从眼皮底下走的吗？
剥了皮他都认识！
李自辉依然给他打哈哈：“是兄弟眼拙，想不起咱们啥时候喝过酒？”
“哦！算啦！！二少爷是高贵人，想不起来就不想啦！”
宋大头显然有一种受辱的感觉！
“对了，二少爷，您到我们这地方来，莫非是～？”
宋大头狐疑的看着李自辉，脑海里又浮现出另一个记忆……
“没有，我来看个熟人！”
他用手指了指刘兴旺的办公室！
“噢～你们熟悉？”
宋大头想拖住李自辉，好努力回忆回忆他脑海里另一份记忆！
“你问他！”
李自辉指着刘兴旺的门，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铁匠铺，李自辉把自己在刘兴旺那里打听的消息一五一十的给大家学说了一遍！
“侯有义同志真是好样的！硬汉子！真英雄！”
郭凤山攥紧了双拳抵在铁匠的小破桌上！
“我们一定要营救他！”
郭凤山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
“怎么救？”
王文远、赵铁匠和王黑娃已经摩拳擦掌！
“大家不要着急，也不能胡来！咱们得想一个万全之策！”
郭凤山努力的平复了一下自己激愤的情绪～
“咱们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黑狗子和灰狗子都盯上了咱们～”
郭凤山有意的盯了一眼李自辉～
“所以大家行事一定要谨慎小心，千万不能冒失！！”
郭凤山强调了一遍纪律，然后安排:
王文远尽快配制一些治疗外伤的药膏，准备送进监室给侯有义疗伤，先从身体上不要让侯有义太疼痛；
王黑娃找侯有义老婆要一身干净衣服；
李自辉等这些东西到位后，尽快通过刘兴旺送进监室，也好让侯有义知道：组织正在想办法救他！
（2）梦魇
今天在警局碰到李自辉，宋大头的脑海里总隐隐约约感觉这张脸在最近的什么时候见到过！
他努力的在脑海里搜索着有关这张脸的所有回忆～
两年多以前，他们确实在老马家羊肉馆有过一次口角，不过那时候的李自辉衣着光鲜，脸上还略带一点娃娃气，完全是一副纨绔子弟的吊儿郎当的样子！
不对！
他脑海里的一张脸要比那次见到的李自辉成熟的多～
他总感觉脑海里有一团火苗在忽忽闪闪的摇晃，那张脸在火光里忽明忽暗、隐隐约约！
火光～火光～
提审了一天的嫌犯，宋大头也着实有点困了！
躺在床上，想着想着，一阵倦意袭来，他迷迷瞪瞪的睡着了！
睡梦里，宋大头似乎走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他被一群人追赶着……
他跑啊～跑啊～总感觉自己跑不动！
他感觉自己浑身被什么捆住了一样使不上劲，而追他的人离他越来越近……
他被抓住了！
一团火光！
一个人拿着枪顶在自己的脑门上！
火光里，那人一张脸狞笑着，扣动了扳机…
宋大头绝望的大叫一声～
猛的一挣扎，他踢了一下脚～醒来了！
原来是手搭在了自己的胸口上～他刚刚做了一个噩梦～魇住了！
摸了一把他的胖脸～一脑门子的汗！
再也睡不着了，宋大头又努力的回忆了一遍刚刚的梦境～
火光中～
一张脸～
是他？！！！
宋大头突然想起了那天在公子岭被缴械的时候～
临被释放的时候，他从举着火把的人群里穿过，站在一个土丘上的人里，有一张脸在火把的照耀下一闪一闪、似曾相识！～
难道真的是他？
是他吗？
宋大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可是凤凰山李大财主的二弟、李家的二少爷！
他们家可以说家财万贯，那可是新阳县数一数二的大地主，李家缺粮食吗？李家的二少爷会跑那么远的路去干打家劫舍的营生？
宋大头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大跳！
难道是自己的记忆发生了错乱？
不可能！
那张脸，他怎么可能记错？
宋大头觉得他应该记得没错！
但是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呀！
人常说他“脑满肠肥”，听见这样的话他就来气！可这会，他真的觉得自己脑仁涨的生疼！
宋大头被自己梦境中的那张脸弄得头昏脑涨！
他决定要弄清楚究竟是自己的记忆发生了错误，还是自己神经过敏了！
（3）试探
提审了多次侯有义，用尽了各种手段，那家伙就是开水锅里煮鸭子～肉烂嘴还硬！死活不承认！
宋大头心里也开始嘀咕开了～难道真的冤枉猴子了？
凭感觉，宋大头觉得猴子的背后肯定不一般！要不，猴子的老婆为什么一开始就要撒谎？
再说，天下哪里有那么巧的事～高家装粮食的口袋，会跑二十多里路，巧端端的就被侯有义捡到？
但是这仅仅是怀疑和推断！没有其他有力证据，侯有义又打死不承认是自己干的！
如果把这事硬砸在侯有义身上，这么多粮食，也不可能是侯有义一个人就能干的了的！如果抓不到其他“人犯”，也难以向石万才交差！
宋大头的头更大了！
就在宋大头一筹莫展的时候，事情出现了一丝端倪！
宋大头的一个手下吴贵的瘦猴悄悄报告他：有人给侯有义送来了衣物和疗伤的药物！
谁？
宋大头心头一震：谁有这么大胆子，敢在这节骨眼上给侯有义送衣送药？
吴贵跟宋大头本来就是一个村庄的，被宋大头视为亲信！
但是吴贵为人下作，宋大头的许多坏主意都是吴贵出的，又对宋大头极度奉承巴结、谄媚讨好，所以许多人对吴贵很反感，私下叫他“乌龟”！
别看吴贵一副尖嘴猴腮的小人做派，他可有一肚子的坏水和鬼主意！
宋大头听说有人偷偷给嫌犯侯有义送东西，他急忙让吴贵打听清楚，究竟是谁给送来的？
吴贵讪笑一声：“大哥，早给你打听清楚了！是凤凰山的二少爷通过刘兴旺送进去的！”
好嘛！
正愁抓不到侯有义的同伙呢！
宋大头抓起桌子上崭新的盒子枪～爷的新家伙还没开过光呢，是该让爷的新枪喝点人血了！
宋大头带着吴贵就去找刘兴旺：
“刘队长，是谁吃了豹子胆，敢给嫌犯侯有义送东西？”
宋大头开门见山的问刘兴旺！
刘兴旺见宋大头气势汹汹的样子，忽然就来气了～
妈的，平时局座对我都没有这么凶，你个狗R的凭什么对我这么张狂？
想到这里，刘兴旺也没好气的说：
“怎么了？宋队长！你不是还叫他“嫌犯”吗？那也就是说你还没有确定侯有义有罪啊！再说，谁规定就不能给嫌犯疗伤换药了？”
“你！刘队长，我是想知道，你究竟跟这个嫌犯是啥关系？你这么照顾他！”
“啥关系～没关系！如果说有关系，那就是我负责看押他！就这关系！”
……
宋大头没想到一来就把气氛搞得这么僵！
他也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有些过头了！毕竟刘兴旺也是局长信得过的人，论职务，人家也是跟自己平起平坐、不分高低！
“刘队长，消消气！兄弟我也是一时着急，话茬不对！还请刘队长不要见怪！”
宋大头不得不放下刚才的架口和气势，给刘兴旺陪了个不是！
“宋队长这样说话，就好听多了！宋队长请问，你想知道什么情况，兄弟我定当知无不言！”
在警察局这个狗窝子里，刘兴旺也早就学会了见风使舵！
“刘队长，那兄弟我就直言了！我想知道：究竟是谁给侯有义送的衣服和药品？”
“哦！这个啊？他老婆！不可以吗？”
“他老婆？唉，不对吧？兄弟我可是听说：不是凤凰山李家二少爷送的吗？”
“谁说的？二少爷跟他有毛关系，会给他送东西？”
“……”
刘兴旺一句把宋大头给怼了回去！
“走走走走走！”
宋大头踢了吴贵一脚，俩人悻悻的走出了刘兴旺的办公室！
回到自己办公室，宋大头一肚子火都撒到吴贵身上～
“乌龟，你个王八蛋！你都从哪听到的消息是李家二少爷给猴子送东西了？”
“队长，千真万确！有人看见了：就是李家二少爷！侯有义的老婆确实来过，不过是李家二少爷带着来的，他把侯有义的老婆引荐给刘兴旺的！”
“真的？谁见过？”
“真的！我一个哥们就是他们看押队的！他给我说的！”
“你把你那朋友叫来我问问！如果确有其事，那这个刘兴旺也有问题！看爷怎么收拾他！还跟我耍横！不知道爷怎么耍横的吧！”
宋大头恨的咬牙切齿！
他也感觉这个刘兴旺没说实话！
吴贵在看押队的朋友叫黄书良，被人叫白了，经常被叫“黄鼠狼”！
宋大头对想从黄鼠狼嘴里知道到底是谁给侯有义送的东西！
结果也是大失所望！
据黄鼠狼说，凤凰山李家二少爷确实来找过刘兴旺，但是刘兴旺的父亲是李家的老长工，刘兴旺自小就是在李家长大的，跟二少爷年一年二（大小差不多）！至于给侯有义送东西，确实是他老婆送来的……
宋大头彻底没招了！
其实黄鼠狼也没敢说实话！
听说宋大头找他了解谁给侯有义送药送衣物的事，他就明白自己谝闲传的时候，给吴贵说的话惹事了！关键是这里面还牵扯自己的顶头上司刘兴旺！这事要是让刘兴旺知道是自己说出去的，那还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权衡再三，他选择了出卖吴贵！
线索再次断了！
（4）换人
听说宋大头从刘兴旺嘴里打听李自辉与侯有义的关系，李自辉知道宋大头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他开始相信郭凤山说的话了～他的冒失举动，终于给自己和整个赤卫队带来了危险！
再后悔也没有用了！
李自辉决心主动出击，不能让宋大头整天在屁股后面粘着，这样粘下去迟早出纰漏！
周末的晚上，李自辉让刘兴旺出面，邀请新阳警察局的局座石万才一杆人等在福盛饭庄吃饭，这其中当然包括宋大头等人！
新阳县有名的凤凰山李家谁人不知！
李家二少爷做东，正好周末，又有李家大当家李自林给自己推荐的手下刘兴旺出面相邀，石万才等人也不作推辞，乐意赏光！
在新阳县城最有名的福盛饭庄的一个雅间里，李自辉身穿时下最流行的白丝布衬衫，打着黑色领结，一身笔挺的白西装～在一群穿着黑警c服的黑狗子里面，他显得鹤立鸡群……
经过几年的江湖历练，李自辉早已经学会了社会上的应酬！
他本来就巧舌如簧、能言善辩！
几斤陈年老窖一下肚，警察局一棒子黑狗子就开始东倒西歪、胡言乱语！
因为有局座在场，宋大头就是就一万个怀疑，看着局座跟李自辉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他也不敢造次！
李自辉却心里明白！
给石万才又敬了三杯酒后，李自辉端起一杯酒径直走到宋大头跟前～
“宋队长，兄弟我敬你一杯！”
宋大头端起酒，看看李自辉～他又恍恍惚惚想起火光里的那张脸～
“二少爷，咱算老熟人了！江湖路上，定会相见！”
一仰脖子，咕咚一声，一杯酒灌了下去！
“宋队长痛快！”
李自辉也一口焖了！
他听得出来～宋大头话里有话！
又给宋大头倒了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李自辉对宋大头说：
“宋队长，三年前，兄弟年少轻狂，多有冒犯，今天算是江湖相见吧？兄弟给宋队长赔个不是！”
石万才诧异的看看这二人～
“哦？二少爷跟宋队长是老相识了？听二少爷这话，过去还有啥梁子？”
“没有没有，局座！也是因为喝酒，在老马家羊肉馆，拌了几句嘴！”
宋大头赶紧解释！
“噢！就这么个事啊？那算个球！喝酒的人，醉了连皇上都敢骂哩！宋队长也不会对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计较！既然二少爷提出来了，大头，喝吧！江湖一笑泯恩仇！干了！”
局座发话，宋大头哈哈一笑：“局座说得好，干了！”
“干”
两人一碰杯，一齐喝了！
……
这一晚，他们一直闹腾到深夜，全都烂醉如泥，然后互相搀扶着各自回去！
李自辉由李家的马车接回了凤凰山！
就在这一晚，石家寨遭到了袭击，护庄队被打死了好几个人，武器弹药全数被缴！更严重的是：新阳县警察局局长石万才的老父亲、石家老太爷石鼎魁被绑走了！
而且这次袭击石家寨，袭击者主动报出了旗号：新阳县游击队！
这在新阳县，可是天大的新闻！
石万才前一夜喝大了酒，还正在县城自己的四合头宅子里蒙头大睡呢！
得到消息的一刹那，他还以为是在梦中！
谁敢动老子的老窝？这不是老鼠舔猫屁股呢～上门找事（屎）吗？
可是，千真万确！
他老太爷被绑走了！
这次，除了武器弹药，游击队没有拿石家的一粒粮食！并且留下一份信！
这是郭凤山跟李自辉商量好的一次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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