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

  有那么一天，我穿上工作服，戴上安全帽，走在小道上。

  路旁有一老者，我向他买了两个不怎么白的馒头和一碗粗茶 。

  正当我掏出仅剩的一百元时，起风了，钱跳着海草舞跑了。

  当时我就怒了，任性得有点像踩着风火轮，不甘示弱的追去。

  听说天涯很远，我觉得不远，因为我追着钱跑了大半个中国。

  或许是我追得太狠了，那张钱也发火了，把自己燃尽，火光冲天，烧出个千里沙漠。

  终于，我不用在追了，于是，我啃着馒头，喝起冷茶，嗯，冷茶叶还真苦。

  看看周围站着的胡杨树，还有点神气的意味，呵，我是个有个性的人。

  就这样，我抬起一条腿，踩在胡杨树上，吃喝得那叫不亦乐乎。

  人真奇怪，吃喝进去，就得出来，我解开皮带，一泻千里。

  这天，可真不善解人意，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黑下来。

  月那么明，那么圆，想想家里热气腾腾的面，不听话的泪水就在眼里打滚。

  嘿，兄弟，能给我一张卫生纸吗？我在这蹲了一年了，这时旁边突然有个声音响起。

  我想，大晚上，不会是野鬼吧！在想想我也只是个游魂，怕什么。

  我扭头看看，看见一个人蹲立着不动，虽然没有我帅，但也不可能是鬼。

  我告诉他，我没有纸，要不用我的衣服，反正破得没有衣裳样了。

  万万没想到，我们俩轻松的解决难题，就是靠一件衣服。

  我说他在这蹲了一年，感觉很有诗意；他说我追钱追出了浪漫。

  我笑了，这里这么多沙，也只有三点水，顶多算浪，漫就没有了。

  要不我们去大城市，哪里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应该有水吧！

  想想真浪漫，我和他在城市繁华地带落脚，他带着我，我光着身子，带着一个破碗。

  我们看着别人的飞车，他说，真他妈快；我说，没有他妈，他妈老了，如果有他妈，不可能这么快。

  一只流浪羊，也蹲在我们旁边，听它说它叫贵妃。它还说，我以前喝橙汁，吃橘子和荔枝，现在只能喝橙皮水，吃橘子皮，捡别人不要的烂荔枝。

  或许我们蹲的地方是风水宝地，一条特别神气的狗也蹲在我们旁，它没有说话，只是咬我们。

  我怒道，生活好了，你不用吃屎了，就张口乱咬，看，那边有一坨，它俩眼放光，便跑了过去。呵，狗改不了吃屎。

  不知过来多久， 那人说，人生最痛苦的就是看着满地都是钱，却不是自己的。

  我说，最痛苦的就是看着自己痛苦。

最痛苦的就是你们破碗里全是钱，但是全部是一角的，还不够你们买个口罩防范雾霾。

  嘿，老头。是那个我没有付给馒头和茶水钱的老头追来。

  可以叫我老人家，但是别叫我老头，我人老头不老，脑袋瓜子聪明着嘞，他说。

  听他说，他花了五千块，来要我欠他的五元，我把碗里的钱全部给了他，刚好五元，他笑了，也蹲也来。

  不知过了多少年，因为我们买不起口罩，得了肺病，慢慢的，我们从肺病升级成了废人。

  一蹲就是百年，蹲出了姿态，蹲成了雕像。有人把我多余的，不好看的去掉，还臭不要脸的做了我干爹，叫我大卫。

  有一天一只鸟飞过，拉了一坨屎在我额头，他妈的，都当妈的了，还这素质。

啪，有人给我一大嘴巴子，疼得泪流满面，但是我没有看见是什么人打我。

  只听见他说，你之所以痛苦，是痛恨自己的无能，我竟然无言以对，因为他说得对。